飞狐(71)

“嗯。”

“那、那我──就用箫声来答谢你!”

“嗯。”

人儿颤抖著把玉箫举到唇边,片刻,悠扬悦耳的箫声渗透了整个夜。

他听到了,人儿的箫声里不再有哀伤,此时的箫音,夹著淡淡的悦……那一夜,他听箫,他吹箫,直至天亮。

第二夜,他又来到了人儿的窗前,但,人儿不在窗前吹箫了。

他穿过层层墙壁,在宽敞奢华的房间里找寻著那个单薄的身影。

当他总算找到他时,他正被一个臃肿的男人压在床上。

他看到他在承受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他痛苦闭上的双眸滴著颗颗的泪珠。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到来,他张开眼睛──

“啊──你做什麽?!”娇小的人儿居然把比他大上不止两倍的男人一把推到了床底,让连滚了几圈的男人发出痛呼。

“秦仪,你不要以为你是凤泠楼的当家头牌就可以使性子,要是惹火了我照样让你全家死光光!”

男人的叫嚣不能吸引人儿的注意力,人儿的全部精神全都放到了突然出现的他的身上。

他的出现,让人儿惊慌失措,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不断地、不断地落下。

“不、不!你不要看,不要看现在的我啊!”人儿用尽力气咆哮,用被单遮住赤裸的身子。

“秦仪?”人儿的莫名举动让看不见他的男人呆了片刻,最後,像是害怕什麽似地,灰溜溜地赶紧穿衣服走人。

零乱的房间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一个无言,一个哭泣。

许久之後,他淡淡地说道:“我是来听你吹箫的。不过,今天你不想吹,那我明天再来。”

留下这句话後,他化雾散去了。

“秦仪、秦仪啊!有人替你赎身了!”

天明的第一刻,凤泠楼的鸨母喜滋滋地上楼对眼眶还红红的人儿说道。

人儿先是一愕,接著大声说道:“我不要!”

鸨母被他吓了一跳:“秦仪啊,你说什麽呢!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别人想求都求不来。而且呀,要不是赎你的人出手大方,你以为我会这麽轻易就让你赎身吗!你可是咱们凤泠楼的红牌呢!”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人儿摇头大喊著。

“你疯了,秦仪!”鸨母斥责他。

“我没疯!我只是不要成为别人的东西──而且,我走了,他来了就见不到我了,我也再见不到他了……”人儿说著说著,泪又涌了出来。

“秦仪,你在说什麽呢?什麽他不他的?”鸨母不懂人儿此时的想法,她想了想後又说,“钱我已经收了,你要不要离开是你的事了。不过,那个赎了你的人给你留了句话,说什麽他会在城里的竹林里听你吹箫……”

“你刚刚说什麽?!”泪水骤然止住,人儿激动地紧紧抓住鸨母的手臂。

“那个赎你的人说,今晚他不来这里了,他想要到城里头的竹林里听你箫。”

人儿听见後,无力地坐到凳子上。

是他为他赎了身……

天方暗,人儿就已怀抱著他给他的玉箫来到了竹里中。

他没去早,因为他已经在那等著了。

“为什麽要帮我赎身?”人儿看到他後问。

“因为你的心在对我说,你痛恨那样的生活。”他的视线由他身边的竹林移到人儿身上。

“我……”沈默了一阵子,人儿嗫嚅说道,“我是家里最小的一个孩子,家里穷,所以一直都想让其中一个孩子能够读书,考取功名。大哥是最有出息的人,所以爹娘就想尽办法攒钱给他到学堂念书识字。想尽办法还是找不到足够的钱,爹就想把我卖给人家当下人。後来被凤泠楼的鸨母见到我之後,她要让我到凤泠楼里去,她会给更多的钱给爹。爹答应了,於是在我七岁那年,我进了凤泠楼,这一进,就是十年。我由一个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变成一个知晓谄媚的妓院红牌,原以为会就这样过一生,没想到,你出现了……”

“是幸还是不幸?”他突然问。

人儿目不转睛地望著他:“如果时光能够倒回,我还是选择与你相逢。”

他看了一眼他後,转开了视线:“吹吧,我想听你的箫音。”

一个将死的人,释放出灵魂的颤音──令他动容。

於是,就这样,他们,一个又听了一夜,一个又吹了一夜。

“你真的要离开吗?”人儿的眼中充满著失落。

当天空变成淡淡的墨蓝时,他决定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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