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看剑(17)

当年欧冶子为铸此剑凿茨山,放溪水,引至铸剑炉旁七个剑池中,是名「七星」,在古今名器上可入前五。

李连城以此剑赠李登宵,实不异於以《女史箴图》送爱画之人,以《食鱼帖》送爱字之人。

李登宵拔剑出鞘,在手中轻弹,听到剑身发出一声长而清越的剑鸣。他握著剑,叹了口气,领了调兵遣将的虎符,下午便前往军营。

大梁官职已在两年前的基础上做了调整,将尚书台职务一分为六,即是户、吏、工、刑、礼、兵六部。各部一级官员称尚书,下设二侍郎,以及十二令使。全国为郡县制,县有县令,乡有乡典,里有里长。

军队主要为南营、北营以及西营骑兵、北营水部。除二王爷李凌云统率下的西营骑兵外,南营、北营占了全国六成兵力,也是这次抵抗萧兵的主要部队。

李登宵至南、北营检阅之时,只觉得士兵多是新征,年轻有馀而经验不足,心下了然,唤出此次副将张参将士兵每五十人编为一组,由一老兵带领,与各参将都打了声招呼,熟记他们的姓名,又提拔几个年轻将领。

回宫後小琉替李登宵整理几件御赐的衣服战甲,换了一双轻便的牛皮青底靴,子夜便率军离开京城。

临走前,李连城在百官随行的时候远远的来送他。

李登宵坐在黑色的大宛骏马上,肩发被吹得四处飞扬,李登宵越过碍眼的发丝,拉紧缰绳控制著不停踱步的战马,眯著眼睛,努力想在夜色中分辨清李连城的轮廓。

却只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自李登宵领兵出征,转眼已数月有馀。

当日大军挥军北上,至伏虎关与萧兵战於原野,因远跋多疲惫,新兵怯阵,伤亡略重,纵兵力持平,亦呈败势。

萧国统帅大梁部署图在手,一路过来连破数郡,气势如虹,李登宵见形势不利,退兵固守青州。

不顾每日萧兵命人在城门前叫骂不休,他自将馀下五万精兵分为五部,每数日带一万士兵从侧门而出,击萧军旁翼。萧军将青州围成水桶一般,兵力分散,救之不及,而李登宵领兵并不恋战,小胜便回,数日之後,另换一万士卒出城迎战。

如此月馀,萧兵固守疲乏,夜不能寐,粮糙时有不济,青州五万兵士磨鍊之下,已熟知作战之法,且对李登宵领兵言听计从,令行禁止,虽馀粮不多,却士气高涨,每日磨枪砺剑不休,正是一决雌雄之时。

夜深露重,军帐中灯火如豆。

李登宵和几位参军,围著一幅地图。地图之上用朱笔墨笔圈圈画画,布满整张图纸。

副将张参此时说:「我等节衣缩食,熬至今日,实数不易,请将军尽早下令,与萧狗背水一战。」「我以为此事不妥,」参将何聚道:「萧狗此时将青州围得水桶一般,若是贸然出击,纵能将包围冲一个缺口,那时敌军回防,左右夹攻,背後追击,我们三面受敌,能逃得了多少人?何况还要丢一个青州!」「又或者这样……」另一个参将刘贺说。「我们表面上开东城门,引开萧狗主力,待萧狗在西区退尽,再从西城门撤离……」李登宵道:「不妥。若用此法,等於将青州送入萧狗之手,将青州父老置於何处?更何况引开萧狗主力谈何容易,若是以数千人来引,萧狗不必回防,也足於让这数千人死无葬身之地,之後便是东城门失守,萧狗从东门长驱直入,我们能逃得了多远?

「若是用数万军队来引,此计成後,我军也是鹰断翼、虎无牙,如何能与萧狗抗衡?」众人听了都是暗暗点头,张参不由得虚心问道:「那将军以为如何?」「我想,若要出兵,非得让萧狗主动退却。」

李登宵说著,在萧兵扎营的地方用手一指,道:「我军粮糙不济,萧军也是多日未得粮糙补给。探子传来消息,最近有一队粮糙送往萧营,若能将其焚毁乃至劫下,不出数日,萧军必退,他们若退,我们便倾城而出,打他个措手不及!」众人默然,良久,刘贺才疑虑道:「可、可这毁粮糙之事,谈何容易?他们必有重兵把守,而我们被团团围住,如何能……」李登宵道:「这事无须焦虑,你们待命整军便是。」说著,转身下令:「帮我准备二十枝硫火箭。我今夜出城,拜访一下故人。」京城的风就有些凛冽,而青州更甚。

风像是咆哮的猛兽,李登宵一身玄服,隐在夜色之中,耀眼的紫金冠也已取下,将鬓发束在脑後,风一起,几缕额发便散在眉间。

为了轻便,他外袍下只著了一身暗色的锁甲,显得身形修长干练,他背上背了乌檀弓,箭筒里装了硫火箭。自城楼上施展身法轻飘飘地跃下,两袖兜风将身形放缓,双脚在城墙上轻点,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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