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看剑(32)

只有一把。

李登宵摇摇头,终於还是叹了口气,将剑还入剑鞘之中,双手交还,「算了,我还是不要了。」————————

李凌云也不生气,只是将剑仔细地别在李登宵的腰上,劝著:「用不用到时再说,只是带著。你带著,我才放心让你去跟别人拼命。」李登宵又想了一会儿,一眼看到李凌云腰侧上别的那把通体乌黑的剑,脸上又慢慢浮起孩子般的笑,「二哥,我要你那一把。」李凌云好笑地看著自己腰上的剑,取了下来,「傻弟弟,我这把剑杀不死人。」李登宵闻言一愣,扶著那把剑通体漆黑的剑鞘,问道:「什麽——杀不死人?」李凌云笑了,再次抚上李登宵的头,宠溺地揉著。

「这是湛泸剑。」李凌云说著,拔剑出鞘,「君有道,剑在侧,国兴旺;君无道,剑飞弃,国破败。」李凌云说著,将湛泸剑虚挽了一个剑花,又回归鞘中:「想当年欧冶子铸成此剑时,抚剑落泪,因为终於铸出一把不带丝毫杀气的兵器。宝剑越利,越容易自伤,如果你和他少几分锋芒,也不至於……唉。」李登宵看了看那把湛泸剑,终於释然般轻轻笑了起来:「果然是适合二哥呢。」李凌云笑著摇摇头,「我知道你想说什麽。他天资聪慧、狠绝果断,也是适合当皇帝的人。不过是道不同罢了。」李登宵侧过脸去,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嘴里却吐出嗤笑的言语,「道之以法,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二哥以仁治国的治国之道,不知道要比他高出多少了。」李凌云听了,只是一笑,将湛泸剑重新别回腰侧:「不顾繁文缛节,不管俗世教条,倒也是轻松自在,顺应本心,我有时候倒是很羡慕李连城。」李登宵浑然不觉李凌云话里深意,只是一边朝门外走去,一边嗤笑著道:「我们现在哪里还有半点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样子。我们现在可是在造反啊!二哥!」李凌云笑著,快步跟了上去,心中转过一个念头:造反又如何?他信奉了一世的儒家礼教,君臣父子,三纲五常,哪里比得上这个宝贝弟弟的一根指头……御书房内。

李连城左手持白,右手持黑,续著一盘星河残谱,左右互弈。

相思断、穿象眼、鬼头刀、舞剑劫、万年劫、天下劫、天王山、无忧劫,种种应手层出不穷,黑白两字胶著不下,层层作劫,由角向边至腹,直至下满最後一个空眼,亦是难分输赢。

御书房内,微风吹过,纱帘半起,如烟中雾里,将李连城如玉丰姿衬得更加神采飘逸。

李连城轻叹了一声,伸袖一拂,只听到白玉和玛瑙制成的黑白二色棋子纷纷跌落在地,好一阵清脆声响。

严闾卿在旁边守候,待得李连城一局下完,才躬身上前。

李连城问:「如何?」

严闾卿禀退左右,上前一步道:「李凌云兵分三路,主力朝向许州正城门,两翼夹击,势如破竹。短短数日,已攻克了许州、梅州。现正一路南向,声势不可小觑。」李连城微微颔首,「若是仓促之下派军支援,久徙则兵疲,久战则粮缺,不如让他们都退回城郊,集於京城之下,稍待休息。叛军每占一郡,必分一份兵力据守,到城下之时,便是他们久徙久战之日,以逸待劳,便能一举击破。」严闾卿恭敬回道:「皇上英明。许州、梅州早已按照王命撤出,仅留残兵老卒守城,正朝京城赶来,料想并无损伤。」李连城笑著按著太阳穴,「你这个家伙,什麽时候和唐演一样学会吹牛拍马的……对了,可有人和李凌云并肩同战?」「据探子回报,确有一人神勇非常,时常以一挡百,和李凌云合手的时候,无人可阻其锋芒。大概就是三王爷吧。」李连城听到这个消息,狭长斜挑的凤目微微半闭著,眼睫轻颤,不知道在想些什麽,良久才说:「传令下去,叫他们守城的人多留一下,再装得像一些,不要让别人以为是空城,我势必将他引至城下。」严闾卿有些担忧地问了一句:「皇上,此时三王爷与您势如水火,便是相聚,如何能不拔剑相向,臣……」「我只知道,再见不著他,我会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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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帐里,李登宵对著一簇明灭不定的豆火,看著地图,修长的手指在皮革上滑过。烛火黯淡,照得脸颊更为削瘦,微微紧锁著眉头,嘴角轻抿,看上去无比凝重。

此时李凌云掀帘而进,在帐门前朗声说:「李登宵,快来看看,我带了谁来看你!」李登宵闻言一愣,向他望去,只见李凌云一身银质铠甲还没有卸下,一头如墨长发束在束发银翅冠里,露出如刀裁一般的鬓角,站在帐门前,含笑侧过身去,让出身後一个娇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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