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里挑灯看剑(42)

校场下爆出雷鸣似的叫好声,李连城只以为这人在替他鸣不平,把一双手拍得通红,正心绪激动间,忽然看见那人棍梢又一指,指著他说:「你,下来。」李连城看著直指著他的长棍,愣了一愣,见两边的人都退开半步,这才知道真的是自己,匆匆跳下校场。

那蓝衫少年打量了他半晌,沉著脸问:「空手?」李连城这才记起自己忘了挑选兵器,怔怔地站在场中。那少年把长棍扔到场边,负著双手,朝他道:「来。」李连城这才开始往前走。

少年蹙眉看著他,待他走近了,左脚猛地飞起,将李连城扫倒在地,待左脚俐落落下,长袍下襬这才服贴垂落。李连城猝不及防地受了这一踢,呆坐半晌,才重新站起来。

少年待他站稳,又一扫腿,下襬唰的扬起,李连城狼狈跌倒的时候,才发现少年双手仍负在身後。

「打我右肩。」

李连城再次站直的时候,少年果然露出右肩空门,见他不动,又断然喝了一遍。李连城这才鼓足力气朝他右肩挥了一拳,见那人不躲不避,没等打到就讪讪收了手,只是看著他发呆。

少年眉头紧锁,猛地伸手,捏著李连城的左手,敲在自己右肩,重复了几遍,才再次喝道:「来。」李连城这才回神,一拳击向他右肩。

蓝衫少年右肩忽然往下一陷,又是一记扫腿。李连城被扫得趔趄後退,还没等站稳,那少年在地上一蹬,负著手往上腾跃数尺,双脚连环踹出,直把李连城踹到还没铲过的雪地上,雪花四溅。

等他从雪堆里狼狈爬起的时候,见到那少年大步上前,他忍不住地用手护住了头,只听场边李凌云低笑起来:「登宵,别以大欺小了。」说著,也跃入校场。

蓝衫少年并不作声,伸出一直负在身後的右手把李连城一把拽起,低声叱道:「记住了没有?」李连城仍怔著。少年不悦道:「我教的这几招,记住了吗?」他这才点了点头。

李凌云已走到场心,将两人隔开,冲少年笑道:「和我比试比试。」他见李连城仍站在原地,也冲他一笑:「四弟,你先到场边歇一歇,洗洗脸。」李连城这才失魂落魄地走向场边,心中一会儿烫一会儿冷,嘴里不断呵出白气,眼前的景物便随著呼吸时而清晰,时而模糊起来。

忽然听见有人骂了他一句:「花脸猫。」

回头一望,却又猜不出是谁在说。自己伸手在脸上一摸,果然满脸尘土。

那边少年已走到长棍前,用脚尖往上一挑,把木棍重新攥在手里。李凌云在兵器架上选了一杆分量极沉的银枪,校场铜锣连鸣三声,两人各站一角。

忽听少年暴喝一声,一个跨步,力劲直灌棍端,猛地往下一劈。李凌云见他来势汹汹,并不直对锋芒,反而倒拖长枪,直奔校场一角。

少年哪肯干休,抡起长棍,当头盖下。李凌云仍是退,一路退到场边,持枪的右手忽然把枪身往回收了数尺,脚在垒起的沙袋上一蹬,腰身一拧,回身就是一刺。

围观的数十人同时惊呼起来,那少年双手持棍,架在枪身上,往下压了数寸,孰料那柄银枪分量极沉,一时间竟压不住,木棍断为两截,枪尖仍往胸前刺来。

就在众人一身冷汗的时候,少年一撩下襬,身形再度往上一跃,牢牢踩住枪尖,一手捏剑诀,一手撩著下襬,脚下不停,踩著枪身往上走了四、五步,逼得李凌云银枪脱手。

两人赤手空拳又交手了几十回合,四周这才响起雷鸣似的喝彩声。

待到比试终了,双方不分轩轾,李凌云招呼众人转战王府,摆开筵席,喝酒赏雪,好不痛快。

直到宴终人散,先前那蓝衫少年藉著四、五分醉意提著灯笼从王府出来,绕过门前的石狮,突然发现李连城正等在门口。

几株枯瘦的梅枝探出墙外,覆著沉甸甸的积雪,他就站在梅枝下,一脚深一脚浅地来回走著,骤然看到少年,脸上竟然露出一抹惊喜,朝他走了三、四步,才猛地停下。

蓝衫少年微一挑眉,靠在石狮上,覆在石狮身上的积雪簌簌落在脚边,李连城小心翼翼地看著他,轻声问:「你是武师?」那少年仍挑眉望著他,手中的灯笼映著雪色,整个人英姿焕发,眉宇间却极清秀。李连城失神片刻,才试探地抓著那人的一根手指道:「你来教我。」少年嘴角竟是不自觉地翘了翘:「我只教王侯将相、达官贵人。」李连城竟是迟疑了一下。

少年扬眉笑问:「你是吗?」

李连城这才忙不迭地点头,把那一根手指握得更紧了。

「可你看起来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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