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劫(出书版)(64)

萧丹生沈默了一会儿,吐出一口浊气。拽住少年,转过头去,轻声跟男子说:「……一起走吧。」青山绿水,林木婆娑可爱。

一处小小茅屋,前面是几顷稻海。一个少年坐在田垄上,看著不远处的半亩花田。他手里拿著小刀,将竹片削成薄薄的一片,再拿铜钉,卷成风车的扇叶,拿小竹竿固定好,cha在身边的松软泥土里。不时地有风飒然吹过,让少年身边歪歪扭扭的几百个小风车,一起转动了起来。

身後传来沙沙的声音,是有人穿过稻浪,走到他身边。少年回头看,见一个身著青色布衣的男子,手里拿著刚做好的风车,那人轻声问他:「你昨天说……我喜欢的人,已经死了,是真的吗?」少年点了点头,又去削他的竹片。那男子犹豫了一会儿,把他做的风车递过去,那个风车看上去丑丑的,似乎随时都会散架,他轻声问:「我帮你做了一个,你要吗?」少年犹豫了一会儿,似乎笑了一下,伸手接过,一起cha进田垄中。那个丑陋的风车,也在风里慢悠悠的转著。

稻浪如金,山泉叮咚,青山环绕,兔走狐奔。那个男子犹豫了一下,看著少年的笑颜,轻声问:「我以前……见过你吗?」少年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不远处有块小小花田,更远处,红服的男子正朝这边走来,在夕阳的金辉中,手里还拎著几只野兔山鸡。

青衣人见他不答,又沈默著离开,他也许明天就走,也许会留下。

风里是醉人的花香。少年在风里微眯了眼睛,风车悠悠的转动著。

萧丹生坐到他身边,看了他一眼。从袖里拿出十几枚酸甜的野果,递过去。少年不吃,就喂到他嘴边。这轻软的风,就像是什麽消融在风里,轻轻拂过他头顶,那些风华,隔著前尘,一时看不清楚。只送来最後几声轻轻的呢喃。

──「尘儿,好好活著。」

END

番外之长生

无所事事中,写个萧麟帝的番外~_~

注:萧麟帝,萧景心和萧青行的父亲,有描写过他出葬的情景……我在南巡的时候见到长生,一头黑瀑布般的长发,随意扎起,宽松的白色外袍,露出里面青纱的交襟亵衣,仅到腿肚的纱裤子,配著一双青色纱鞋。只是一眼,便成了我心中轰轰的雷鸣,我把他拉上龙辇,问他的名字。

长生?多动听。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蓬莱仙山,方丈紫府,还有坐在浩瀚碧涛中滴泪成珠的鲛人,数十次的派人寻觅,一次次的无功往返,炉火不灭十多年的丹炉,也没有一次练出太上不老丹。哪个帝王不曾搂住一个红颜,谁能像我一样握著长生。

我让他跟我走。

长生似乎不愿,那个贫瘠的水乡,陆陆续续出来了很多人,跪在辇前,哭喊他的名字。於我,只是微笑。太监们捧来一盘盘麽指大的明珠,玳瑁,翡翠,珊瑚,金玉缨络,共同发出销魂摄魄的光,编织一场纸醉金迷的美梦。它们有些叫富贵,有些称荣华,在长生的眼睛里各自芳妍,伸手可得。

长生於是乖乖坐上我的龙辇。後宫三千院,他只占一间。可我在那里辟竹林,引活水,筑起高高的围墙。半年之久,我专宠他一人,恩爱一时无两。

别国送来和婚的郡主,天姿国色,明眸氤氲湿润,我醉在温柔乡里,偶尔会想起长生。後来有一天,太监说长生病了,我隔了三日才去看他,他发著烧,说著呓语,喊著女人的名字,也有男人的名字。他最喜爱珠宝,这小家子气的慧黠,於是,我在他面前,扯下东珠帘,摔碎翡翠兽头杯,他哭著不让,我执意如此,紫檀木的镶玳瑁贵妃榻,花梨木的八仙过海四重屏风,一件件搬走,直到四壁环睹萧然。

我知道他在吃醋,秋天风冷,下人说,他执意吹风,方染风寒。我问他,你还敢不敢生病。

厉声过後,又复软语,帝王手段,向来反复无常。我柔声劝他,如果有一日,你不在了,碧落黄泉,我再也找不到你,该有多伤心。

他听得发怔。我握著他的手,低声倾诉,莫令我伤心,长生,长生。

我猜,他对我有情。

我回到殿宇中,美人如云,脂粉晕香,下人说,他一天天的好起来,我放心了。再妖娆多情的人,六个月,也味同嚼蜡。金樽酒满映白月,玉漏更深伴紫眠。後来,我拿著玉如意,俯视新的一群秀女,有人眉目如画,有人气质出尘,我将如意递给最美的那一个,她欣喜如狂。重重华服中,我突然想起长生。

经年没见到他,我有些不记得他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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