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诛(出书版)(35)

那妖怪眸色忽然变深,匆忙别过脸去,骂道:「你的衣服呢?」华阳喃喃回了一句:「突然变作了人,我……」声音未落,一件大氅被人猛地甩过来。华阳胡乱接过,套好袖管,几步跳上河岸,韩倚楼早已背过身去。

华阳从背后叫了他一声,见他不答,又小跑几步。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沿着山路徐行,林影斑驳间,一阵雾气拂过,连带着眼前的景色也变得模糊不清。

华阳一手拢着前襟,一手拽着那妖怪的袖角,讪讪地问:「你先前向我要的,到底是什么好处?」韩倚楼突然顿了一下,停在那里。

华阳吓了一跳,赤着脚站在青条石垒成的山道上,只看见那人慢慢地回过头来,眼睑一垂,再扬起,竟是一片妖红色泽,十指尖长,用手捏着华阳的下颚,逼着他扬起脸,旋即轻轻落下一吻。

华阳瑟瑟发抖起来,却并没有躲。

这一吻如微风拂过。等到韩倚楼慢慢松开手,发现华阳仍拽着他的袖角,心里忽然漏跳了一拍。

华阳喏喏站着,脸色涨得通红,几不可闻地唤他:「妖怪?」那妖怪依然不动声色,一双妖瞳华光潋滟,多看几眼,便恨不得能色授魂与。

华阳连忙低了头,只把袖角又拽紧了几分,还没定下神,那人却把袖袍一抽。华阳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正觉得惶然,突然被人拽过左手,紧紧攥住了,两人皆是一般心跳如鼓。

就这样静静走了许久的山路,入了狐洞,韩倚楼未置一言,自去忙洞里的生计。华阳在石室中守着,不见他回来,去问的时候才知道,那妖怪已经在别处歇下了。

第二日,韩倚楼以金线渡完妖气,又不见踪影,晚上仍歇在别处。

如此六、七日,到了入夜时分,韩倚楼正在静室浅眠,突然警醒过来,看见华阳站在门口,他似是觉得不可思议,许久才柔声问:「你怎么来了?」那人红着眼眶,无论怎么逼问,也不肯说半个字。

就这样默默僵持了片刻,华阳突然又变成小狐的样子,没头没脑地跳到榻上,几下拱到被中。

韩倚楼吃了一惊,看着伏在他上臂的小狐,犹豫了一阵,还是把手轻轻覆了上去。

「华阳。」

小狐哼了一声,闷声闷气地骂起来:「大爷不过是半夜尿急,才不是专程来寻你的。」韩倚楼眼睑微垂:「真不是专程来寻我的?」

华阳突然噤了声,哑巴似的趴在那里。

韩倚楼瞳孔颜色深了几分,轻声道:「我为人自视甚高,歹毒刻薄,睚眦必报,毫无肚量可言,若是我的东西,绝不肯让给别人,你可想清楚了?」他等了很久,那尾小狐仍一动不动。

虽然嘴上不说,但这十三年来……和这妖怪在一起的日子……他从未如此快乐过。

韩倚楼忽然笑了一下:「我可是给过机会了。」小狐猛地抬起头,看了他半晌,忽然要从他手里逃开。

韩倚楼轻轻拽住他那条狐尾:「已经晚了。」

华阳在他手下吱吱叫着,时不时伸长了前爪,回过头来挠那妖怪的手,只是总也构不着。韩倚楼笑看了他好一阵,突然朝他吹了一口妖气,华阳得了这助力,不由自主地变回了人形,还在挣扎不休。

韩倚楼静静看着那人露出的肌理,一双眼睛渐渐地又变了颜色。在一片血似的鲜红中,华阳似乎知道要发生什么,又开始发起抖来。

那妖怪凝视了一会,才缓缓俯身,咬上华阳脖颈。尖牙刺破皮肤,几缕血丝蜿蜒而下。舌尖刚碰到这纯阳之血,就是一阵剧痛,他皱着眉头,仍是把血迹用舌头一丝丝舔舐殆尽。

有损又如何,只要他想,便能拆吃入腹。

哪怕是这人……也一样……

韩倚楼抬眼望着华阳:「做我的人,嗯?」

华阳仍筛糠一般抖着,鼻息却渐渐急促起来。

韩倚楼两只手撑在榻上,把华阳禁锢在中间,神情淡然自若,视线却炙热得烫人,手指一勾,就将华阳衣带解了,掷在一旁。

华阳两只手攥成拳头,硬是抵在胸前,赴死一般闭着眼睛。

韩倚楼在他耳边低声问:「华阳,我是谁?」

华阳脸上涨得发红,憋了半天,才从牙fèng里骂出声来:「是妖怪。」韩倚楼还不罢休,滚烫的舌尖轻擦着华阳的耳垂:「我的名字。」华阳一对眼珠子在眼皮底下不安地滚动起来,嘴却闭得紧紧的,片刻过后,才听见韩倚楼轻声一叹。华阳莫名地一个颤栗,睁开眼睛。

那妖怪一手按着他肩膀,一边不紧不缓地除了他外袍,同样扔在榻旁,静静凝视了一会,紧接着双臂用力,将华阳整个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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