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轶闻辑录/槐杀(190)

晋枢机摇头,“不刻。笔画太多了。”

商承弼好笑,“那就刻个宜华。”他总是盼着晋枢机这么叫他,晋枢机却不肯。

“你今日没事吗?怎么下朝这么早?”楚衣轻言道今日一早可以替晋枢机拆了板子,叫他不要乱跑,所以晋枢机并没有去上朝。

“心里惦记着,什么也听不下去,不如早些回来。楚公子呢?”商衾寒问。

“他说这些累赘的东西可以拆掉了,我估计能走了。我本来兴兴头头的,谁想他来了之后又骂我一顿,说我不听他的话,昨日贸然动了杀气,还要再吃一味药压一压再拆。我这几个月在床上躺着闷得要死,左等不来,右等不来,又觉得手痒,就刻个印玩儿了。”晋枢机似乎有些抱怨哥哥。

商承弼听得有趣,他最爱晋枢机这么跟他说话,带着些撒娇,像孩子似的,“那也是为你好。你的身子,从来自己不顾惜,以前只有我操心,现在多了个哥哥,我也更放心了。”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门口有人报道,“楚公子到了。”不是云舒,却是花落。

晋枢机究竟还有些不好意思,挣开了商承弼的手。

楚衣轻身后跟着云泽,花落接了他食盒里的药,小心端着给晋枢机捧过来。晋枢机接了药,问道,“你伤好了吗?云舒呢?”

“云舒姐姐好像心里有事,今早起来就昏昏沉沉的。婢子已经歇得够久了,断没有再让世子劳心的道理,所以,今日就替了云舒姐姐过来服侍。”花落低头道。

晋枢机点点头,目光却是望着哥哥,楚衣轻对他比了个手势,云泽道,“你放心。我家公子会替云舒姑娘看病的。故弄玄虚,昨天就害我家公子忙了那么久——”云泽嘟囔着。

晋枢机不理他,只是在床上躺好,商承弼回头看楚衣轻,“他这次,没事吧。”

“反正通共就几年活头,也不差什么。”云泽倒是不畏天威。

商承弼毕竟是一国之君,哪能和一个小僮计较,楚衣轻瞪了他一眼,云泽才收声。

商承弼见楚衣轻走过来,虽然不舍得,却只得让出自己的位置叫他给晋枢机医病。花落在一旁站着,“楚公子,婢子要做什么?用不用打些热水?”

楚衣轻摇了摇头,晋枢机道,“你去看看云舒。她突然病了,我很不放心。”云舒是他近身的侍婢,一向极为勤谨的,就算病了要休息,也定会亲自向他告假。如今一句话不说就遣了花落来,恐怕是病得爬都爬不起来了。这些影卫是晋枢机从家里带来的,一向对他们极为爱惜,云舒在他身边最久,又是女孩子,他难免多上些心。

花落行礼离去。

商承弼笑道,“操这么多心,难怪总一身病。”

楚衣轻看了看晋枢机,对他比了个手势。商承弼有些看不懂,云泽解释道,“我家公子说,先封住他神封、灵墟、步廊、通谷四处穴道,好护住心脉。”

商承弼点头,晋枢机闭上了眼睛。

楚衣轻指出如风,他倒也不觉痛苦,只是觉得自己这般躺着任人摆弄,像条鱼似的。

楚衣轻刻意要让商衾寒出些力,便叫他帮着褪了晋枢机中裤,又命他洗了手固定住他腿。云泽虽然话多些又大都不中听,但究竟比较能干。才这片刻功夫,就已准备好了一应用具,王传喜带着八个小太监捧着热水、烧酒、铜盆、针盘、手巾等物鱼贯而入,各个屏气凝声,在一旁站定。

商衾寒见楚衣轻居然能支使得动自己身边的首席大太监,虽是为着给晋枢机治病,也觉得这人深不可测,又想到他那日同自己动手,毫无心怯之意,心道,这位楚公子平日看着温吞,恐怕缉熙谷最不好惹的就是他了。

云泽将手上的革囊交给了一侧的一个小太监,自己戴上了一双薄如蚕丝的手套,楚衣轻再次净了手,云泽立刻递上一支单柄小刀来,楚衣轻接过银刀轻轻一挑一划,晋枢机腿上的夹板应手裂开,云泽像是掰竹筒饭似的,将他腿侧的夹板全拆了下来,又立刻托起晋枢机的右腿。楚衣轻内力一牵一带,那捧着手巾的太监眼睛还来不及眨,手巾就不见了,而一旁奉着烧酒的小太监也是张大了嘴巴。楚衣轻用烧酒替晋枢机擦洗腿上残留的药,又用手巾抹干净。手巾重新飞回盘里,却见他又不知从哪变出了七八枚金针来,那捧着灯炉的小太监早被吩咐过,连忙过来跪下,楚衣轻左手将那小太监身子托起,右手在灯上焠了针,一一扎在晋枢机腿上穴道,这次却是为了止痛。

商承弼见他在救人之时都不受人跪拜,不免觉得这人好笑,倒像个学究先生了。正觉得有趣,却见云泽瞪他,“那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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