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轶闻辑录/槐杀(226)

晋枢机连连摆手,“不是的。我父骄横,行事不足。他的野心太大,这次那一百二十万两黄金——皇上不追究,我已心满意足了。本就是降臣,这些年又多有优容,您封他个楚子也就是了,以防他再生不安之心。”晋枢机咳嗽着,“至于我,降梁以来,全无半点功业。一日之内,几番起落,街头巷末难免诸多猜测。世人口舌不堪——”他咳嗽不止,面上带着些病态的红。

“皇上,请王爷先回宫里去吧。”王传喜小声提醒。

商承弼这才回过神来,也不顾太医不要再度使力的劝告,将晋枢机抱在怀里,“你不用在意这些,朕叫武德司盯着,谁敢乱说,剪了他的舌头!还有那些编戏文的,含沙射影,最是可恶,朕叫京安令把他们圈出来,全拴在牢里,给你出气。”

晋枢机躺在他怀里,再一次坐在稳稳当当的龙辇上。防民之口,甚于防川。我自然希望你壅塞言路,激起民变。民心生变,便大事可成。可是如今外有赫连傒虎视眈眈,内有靖边王名正言顺,我又不能真的学祸国殃民的妲己让百姓徒然受苦,如今也只能希望你做个好皇帝,以谋后动。他握住了商承弼的手,“不要为了我受万人唾骂。你是九五之尊,心里想的应该是天下万民——”他伸手划着商承弼心的位置,“这里,若全是晋枢机,那大梁千千万万的子民,你又放在哪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小商不能没有小晋,小晋的心里却全是算计,这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却不知是谁的悲哀

第104章一百零四、小商的剖白

“重华,喝药了。”商承弼捧着八瓣莲花的云纹玛瑙碗,小心地吹温了药汤喂他。

晋枢机喝了一口便蹙起了眉头,“你也有伤,别照顾我了。当心胸口疼。”

商承弼又喂了他一口,才道,“不碍的。叫朕记着这是你刺的,每疼一下就提醒我以后再也不能辜负你。”

晋枢机含笑咽了,商承弼用绢帕替他蘸了蘸嘴角的药汁,晋枢机一咳,却将一匙药都吐出来。商承弼放下药碗,再替他擦,却见唇边还留下一点,贴过去用舌头卷走了,轻轻试了试味道,道“倒是不太苦。”

晋枢机微笑,“还好。喝得药多了,也辨不出什么是苦什么是不苦了。”说了这一句,又开始咳。

商承弼皱着眉,“怎么咳个不住。”他扬起声音,“叫太医们琢磨些止咳的方子,这样咳下去,转成肺痨怎么办?”

晋枢机向后靠了靠,“我若得了痨病,你就把我化了,用过的东西都烧干净,别沾染了自己的身子。”

商承弼突然凑过来深深吻住他,晋枢机身后有伤,被他压过来痛得一身冷汗,商承弼这才放开他,“早都跑不掉了。你若真有什么,朕和你一起死。”

晋枢机自己捧了药碗将一大碗药全喝了,“你快歇着吧,遇刺的事传得沸沸扬扬的,为了安朝臣的心,每日都勉强着上朝,已经太辛苦了。”

商承弼却道,“是不是压着你了?身后还疼吗?我替你上过药再睡。”

晋枢机知道他性子,索性由着他,趴在枕头上。四周服侍的内监送上祛瘀止痛的药膏,又摆好清水,这才识相地退出去。

商承弼扶着床柱站起来,弯腰替他褪小裤,一低头,背上的伤口仿佛要裂开来。晋枢机忙道,“怎么了?”

“没事。”商承弼皱眉,“那个贱人呢?”

“啊?”晋枢机一愣,想起他是问熹和,“皇后命人运送她的尸骨回去了。”

“哼!朕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商承弼拧开了药盒,手指轻轻滑过他臀上的伤,“疼得厉害吧,这起黑心的奴才,朕已命王传喜将他们杖毙了。”

商承弼净了手,在指尖匀了些药膏,小心地涂在那几道伤痕处,“这药怎么样?”

“很好。”晋枢机抱着枕头,“你有这种好东西,从前怎么不拿出来。”

商承弼没说话。

晋枢机微微挪了□子,商承弼以为他痛了,柔声抚慰,“这药已是所有的里面最好的了,朕在自己身上试过了,才敢给你用。”

“嗯?”晋枢机偏过了头,小鹿样的眼睛望着他。

商承弼提起袖子,胳膊上果见一道笞痕,抽得极深,显见是刚才的伤。

“这又是何苦?”晋枢机握住了他手。

商承弼只是沉默。

晋枢机与他十指交扣,“你不必如此待我。”

商承弼五指拶子一样箍住他,“朕对你有太多不好,可是——”他用拇指指缘轻轻摩了摩晋枢机山根,“重华,你也这样对朕了。朕这些天,有太多的失望,太多的不甘心,可是——唯独没有恨,即便有,也只是对自己的恨,恨我为什么那么爱你,恨我为什么明明那么爱你,却总是让你失望。”他将晋枢机拉过来,吻住了他发心,“朕想过了,朕现在依然无法原谅你,可是,却再也不会折磨你了。你这么对朕,是不是也恨朕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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