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轶闻辑录/槐杀(272)

“是。”风行轻轻闭上了眼睛。父亲的教训一向就是这样,挨了打不够,还要让你从心里开始反省,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罚一次就得记住一辈子。风行默默在心里背着靖王军的军令,父亲的每一下板子都好像是将那些律条砸到他心里去。

商衾寒一板一板地打下来,风行的屁股上就像是过油,才淋了一遍,又要烧上去。商衾寒看着儿子挺翘的臀,一条一条的板痕密布,他是带兵的人,靖王军的军法又严。他是见惯了那些在军棍下隐忍又坚强的战士的,可是,风行究竟是个孩子。一双单薄的肩膀不停地抽搐,一个屁股红得青得紫得,要多可怜有多可怜。小孩的手死死扒着案子,两只脚忍不住地想动,却又被意志死死地压下去。恐怕他自己都不知道,偶尔的一次颤抖都让父亲心疼。

板子没有再落下来,风行吓了一跳,以为又是自己做得不好,连连认错,“对不起,爹。这案子是向下边卷的,我用心想了,真的趴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久等了~

其实我很心疼小风行的,大师兄也是疼儿子的,只是,再疼儿子,打屁股的时候还是疼啊

第124章一百二十二、训与罚

商衾寒心里蓦地一紧。他知道,儿子说得是实话。也正因为是实话,才让他更心疼了。商衾寒伸出手轻轻碰了碰儿子的臀,肿得好像年节时候蒸得高高的大馒头,面发得泡起来,小山丘似的。兵士们的饭量大,可一个馒头也要两个人分的。

商衾寒的手很大,可是,他的手居然有些覆不住儿子的臀。风行是长大了呢,想到这孩子从学走路起就开始挨打,起先小屁股一点点,在床上趴着,后来大了,每次打得时候都要搬凳子拿板子,再到今天。的确是吃了些苦的。

风行感觉到父亲的手包裹着自己的臀,就好像那颗最大的心最宽广的胸膛包容着自己一样,他知道父亲是心疼了。风行舔了舔嘴唇,汗水是咸的,“爹,是我不好,以后不求了,您打吧。我挨得住。”

商衾寒握起了戒尺,“还有二十下,自己数着。”

“是。”风行正了正身子,难免有些孩子气的念头:如果真的是只剩二十下,那该多好。

商衾寒抬起手,尽管舍不得,却依旧贴着刚才的旧伤落下了戒尺,甚至连力度也没有减少半分。

“二十!”

“十九!”

“十八——呃!”

“十七十——六!”风行数着,整个脑袋都麻木了,只是当板子走到腿根的时候,下意识地抽了下。他知道,又是一轮贴着旧伤,重新开始。还有十五下,再要打的话,恐怕还得三轮。

人是俯趴着,冷汗刷刷地向下流,蛰得眼睛都是酸的。整个人被一个赤躶躶的红屁股分成了两截,起先还怕父亲说要打腿,现在竟是盼着那要人命的板子换个地方才好。

商衾寒听他数数的声音越来越慢,重重地一板子就拍下去,“精神着点!这要是军棍,就你现在这样,赶出营去都是轻的。”

“是!末将领责,十四!”

“末将领责,十五!”

“末将领责,十六!哦!”屁股上的板子突然变成了巴掌,商衾寒道,“糊涂了。”

风行起先愣住了,而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是倒着数的,这会儿数反了。“是孩儿的错,这两下不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风行自己的心都抽了一下,就现在这样的景况,一下都能要命的,可因为这种不该犯的错,又得多挨两下。

商衾寒伸手按住他脊背,“风行,打你是惩戒,也是为了让你心安。私自出营的事,父帅知道你究竟是委屈的。”

“不,孩儿不觉得委屈,一点也不!”风行从案子上撑起来回头望着父亲。“孩儿想到了要去帮师兄,不管什么原因,犯错就是犯错。爹,涣儿年纪虽然小,可是,也是爹从小用尽所有心血养大的。您教涣儿也好,罚涣儿也好,涣儿不敢委屈,也不会委屈。孩儿知道您要保住师兄,所以,孩儿就去做。这些后果,都是孩儿应该承受的。就算退一步讲,孩儿身为属下,也不该贸然揣测上意,您没有让孩儿在大营里候军棍已经是心疼孩儿了,如今再听您这么说——咳咳”究竟是急了,原就挨了那么多下板子,这会儿又用两只手撑在案子上,冷汗顺着脸颊就滚下来,铺得满脸都是。商衾寒心疼得帮儿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涣儿,你的性子像你三师叔。”

“父亲说过,希望孩儿像三师叔一样,做个光明磊落的人。”风行知道,几个师叔里,父亲最欣赏的就是三师叔。如今他这么说,对自己就是很高的褒奖了。其实,虽然人人都说父亲对自己管得严,可是,从小到大,父亲对自己的信任也不少。做得为政文论战文,写得好了父亲总是夸,练功有了长进,父亲也比谁都高兴。很多军中的叔叔伯伯在自己挨了打之后都会说,少帅,元帅虽然打你,可心里心疼你着呢。我们每次夸你,元帅虽然总是说别惯坏了孩子,可他心里的高兴藏都藏不住。元帅就你这一个儿子,就算管你严些,你不要多心,他不疼你疼谁呢。风行每次都会规规矩矩地谢谢各位叔伯的关心,可是,他却从来不觉得需要他们告诉他。父亲最疼爱的人是他,他比谁都知道。他有很大的志向,父亲的所有严苛都是为了帮他实现那个大志向。这些,是他们父子间的秘密,旁人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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