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轶闻辑录/槐杀(285)

风行的目光突然撞上楚衣轻眸子,那一瞬间,他的眼神非常硬,非常冷,就像溶洞里挂着的钟乳石,“我娘是父王杀的,是吗?”

楚衣轻一惊,他知道风行早慧,却不知道这个孩子已经成熟到这种程度,“当然不是,难产,是个意外而已。你怎么会这么想?”

风行轻轻笑了一下,“是意外吗?我多替母亲感激上苍的意外,至少她走的时候,不是带着痛悔和绝望。”他别过了头,像是不敢看楚衣轻眼睛,可是那句话终于是说了出来,“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我只是习惯了在做每一个决定的时候都去想父亲会怎么做。当时那种状况,如果是我的话,我也只会这么选择。”

“咻!”楚衣轻一扬手就给了他重重一下白木条子。涣儿,你才十岁,你知不知道一个为你生儿育女的女人代表着什么,哪怕你什么都不懂,也不该用这么冰冷的语调判定一个这样亲近的人的生死。

风行的表情有种出乎意料的凝重,“二师叔觉得荒谬吧。其实并不是,我小的时候,也曾为母亲难过过。后来,父亲答应我,等到合适的时机一定会给母亲一个名分,那时候我很开心。后来,看到父亲一遍一遍画师叔的画像,我才知道,有没有名分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就算有一天,母亲成了堂堂正正的靖边王妃,也只是因为父亲需要我做毫无争议的靖边王世子。她这一生得到的,就是那么少。或者,身为母亲的儿子这样说不对,可是师叔,父亲的一颗心全给了您,他没有办法再容纳别人了。哪怕这个人曾经为他生儿育女也一样。”

楚衣轻重重地一记落在他臀上,而后按住他的脊背,对着臀峰高高耸起的地方,没有换手的五下。然后向下挪了半寸,又是五下。再向下,十下。连着的二十一下让风行整个人痛得蜷在椅子上,若不是楚衣轻按着他,他几乎无力支撑下去。

楚衣轻在他臀上留下深到透明的三条印子才收了手,掰过他的肩膀,抬起他的下颌,他的拇指按住了他刚刚滚下面颊的冷汗,对上他泛着雾气的眸子,“记住这种疼,永远不要忘。从涣,这个世上,谁都能说这样的话,只有你不能。”楚衣轻一扬手,又是一击,抽破了那道横起来的皮,“记住了吗?”

大颗的冷汗顺着脖颈滚落,风行咬紧了牙,好半天才缓过一口气来,“是,从涣记住了。”

楚衣轻点了点头,竖起了手上的白木,“第二条,无论什么理由,伤害自己去利用最亲的人,都是错的。军令如山也好,情非得已也罢,错了,知错了,下次就不要再错。我可以原谅你一次,不会姑息你第二次。我不是你父亲,雷声大雨点小,你应该知道,我不是有耐性的人,提醒过了,就永远不会再有下一次机会。涣儿,听清楚我的话,不要再用感情去裹挟任何人。我、你三师叔、你小师叔、甚至你师祖,或者你父亲,靖王军的每一位叔叔伯伯,不管他们会不会和你计较,这样做,都只会让你的眼界更窄,格局更小,也更加孩子气。你今天是赢了我,两千双眼睛清清楚楚的看到你赢了我,但他们不会认为你比我强,甚至没有菜下酒的时候,他们说起这件事,也只会说,少帅还小,昭列公子不会和少帅计较。风行,如果你的胜利都是依靠别人将你当作小孩子骗来的,他们就只会服从你帅旗上那个商字,而不是服从你。这杆旗,你能不能从你父亲手里接过来,就要看你的真本事值得多少胜利。明白吗?”

风行沉默了好一阵,然后点头,“并不全懂,只是,风行会认真想。”

“咻!”又是一下,“那是你的事,我今天只是要你记住。跟我保证,你记住了,并且不再犯。”

“我——”

“咻!”又是一下,“没有任何犹豫!你不是说军令如山吗?这就是命令。”

楚衣轻的目光太定,那一刻,风行突然觉得,平素温润如玉的二师叔,有比父亲更令人畏惧的气势。他甚至不在意你反驳,他只要求你不许违抗。“是。风行记住了。”

楚衣轻打手势,“重复一遍给我。”

风行深深吸了一口气,“从涣向二师叔保证,从今以后,不利用感情去胁迫任何人。”

楚衣轻步步紧逼,“如果再犯呢?”他不是不相信风行的承诺,他只是喜欢把最不好听的话说在最前面。

“如若再犯,任凭二师叔处置。”

“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风行有些迟疑,“如若再犯,就让我不能接掌靖王军帅印。”

楚衣轻摇头,“你父亲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他多少心血在你身上,舍不得把他的宝贝靖王军交给别人糟蹋。这并没有约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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