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轶闻辑录/槐杀(29)

那嬷嬷早都听说晋枢机心思机巧、手段毒辣,他们日常聊天时也曾说过,这位临渊侯的七窍心思若是用在调敎上,恐怕连玉树後閮花,都要换个调子了。

这群嬷嬷老监作威作福惯了,扭曲了的欲望肚肠便只发泄在那些男宠娈倌身上,年深日久,就想出不少方法亵弄取乐,那些小童一则畏惧他们权势,二则也要仰仗他们才能得宠,一个个都是敢怒不敢言。晋枢机屈身受辱,对那些卑微的男倌难免生了兔死狐悲之心,他早就恨极了这群人,如今有了这重机会,怎能不借题发作,“我也不管你们是有几个人,在娈伎所的,又有谁是好东西!我这儿有个新鲜主意,端的好名头,叫守宫游墙,嬷嬷可曾听过?”

那嬷嬷也是有些手段的,却何曾见过晋枢机这样的人。她不敢抬头犯驾,可晋枢机眉间那粒红通通的朱砂却像是一条淌着血的舌头,缠了几十个弯绕过来,连血滴子都挂在她眼里,她只是发抖,“奴、奴婢不曾、不曾听过。”

晋枢机轻掩禅衣,“我想也是,这么妙的主意,除了我,还有谁能想出来。”他微微一笑,“本侯最恨那些口甜舌滑、奉上欺主之人。不过,这也不怪你们,只怨那一条舌头生得太长了。长舌妇,长舌妇,可不就是这样了。嬷嬷,你说,对吗?”

那嬷嬷哪敢答话,只是叩头,晋枢机玩弄鬓边长发,“既是舌头长得长了,就该截短些。不过,截剩下的那段要是长了,固然不成,太短,可不就成哑巴了——依本侯之见,不如,用三寸长的铁钉钉在舌苔处,再用铁锤敲在墙上。娈伎所才进园子,有面粉墙,十几个嬷嬷太监,就这么钉上一溜,一排一排的,夏挡雨冬遮风,岂不有趣?”他说着就伸出手指将指节曲成了兰花状,似笑非笑地抵着下颌,“舌头钉在墙上,那可是疼得很啊,怎么办呢?疼了,又没法跑,自然,就在原地跳脚,就贴着墙乱动。动!又动不了多远,一个个只好挨着、挤着、蹭着,这么半分半分地移着,可不就是‘游墙’了。”

他说到这里轻轻叹息一声,“守宫游墙,既明白了游墙,守宫就更好解了。”他自说自话,“这舌头钉下去,墙面上不多不少,恰有一点鲜血,这滴血,可不就和那(处)子的守宫砂,一模一样。嬷嬷,您说是不是啊?”他挑起发梢轻轻蹭着自己的脸,“我在南边的时候听人说过,壁虎的尾巴若是被钉住了,他就游啊游、拽啊拽,拽断了,还能再长出新的,这可真新鲜——重华就等着看,哪位嬷嬷挣断了舌头,再长出一条来。”他轻轻点头,“壁虎,壁虎不恰好就是叫守宫嘛。这名字真好,嬷嬷,你说,妙不妙啊?”

晋枢机话说到这里,却突然闻到一股恶臭,外面立刻有两个内监进来,将那嬷嬷夹不住的肮脏之物掩上,一个年老些的太监伸手探了探她鼻息,“回皇上、回侯爷,苦胆已裂、肤色如蓝,应该是吓死的。”

“还不拖下去!”商承弼脸色铁青。

晋枢机轻轻摇头,“吓一吓就死了,真不好玩。”

商承弼握住他手腕,“重华,你闹够了没有!”

晋枢机垂下眼睫,“不过说说。”他偷眼看商承弼,“好了,就算要和我发脾气,也该离开这臭烘烘的地方,难道,你还要在这里罚剩下的十六下吗?”

商承弼半晌无语,终是抵不住他这隐怨含娇的模样,将他打横抱起来,“刚不是又罚了一掌,十五下。”

晋枢机蹭着他脖子,“你后来又拍了一记呢,十四!”

商承弼无奈笑了,“好,十四便十四。”

十四下巴掌,也不是好挨的。好在商承弼疼他,下手便轻了许多。晋枢机轻轻数着,被他打得痛了便掐他一把,商承弼笑道,“你可真是一点亏都不吃的。”

晋枢机枕着手背,“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手劲,只半分力,我就痛得不行了。”

商承弼又拍了他一巴掌,晋枢机左侧的嫩丘就抖了下,“十,太重!”

“啪!”又是一下,同样力道,打在右边臀上,“犯错挨罚还有嫌重的。”

晋枢机偏过头来,笑盈盈的,额上却蒙了层薄汗,“我实在疼得受不住了,歇一会儿成吗?”

商承弼连忙扶他,牵扯到他身后伤处,又多出了一重汗,“朕也没觉得下多重的手,怎么就疼成这样。”

晋枢机瞪他,“你那铁扇一样的巴掌拍得这么肿,这会儿就是加上一片树叶也受不了,更何况,还要认真打。”

商承弼用指腹替他拭汗,“怎么也不说?”

“不是真疼得狠了不敢开口,怕你怪我,恃宠生骄。”晋枢机靠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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