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轶闻辑录/槐杀(343)

商衾寒没说话,商承弼冷笑一声,“也是,王叔又是为了天下苍生。”

商承弼亲眼看着商衾寒领旨而去,重新坐回了御座。片刻,一道身影自屏风后走出,颔首为礼,面上幕离分毫未动。

商承弼道,“近日淫雨连绵,二公子的腿酸痛难当,冯平束手无策,楚神医既然也挂怀二人,不如等朕将他二位从泉觉寺接回来就由神医诊治。”

楚衣轻望着他,一顿一顿地打手势,“你想要什么?”

商承弼一笑,“公子连缚茧之毒都可解,又怕不能允了朕心中所求?”

楚衣轻想了想,“若于重华无损,天下无害,我自然应你。”

商承弼满面傲然,“朕会不会伤害重华,公子很快就会知道。”

楚衣轻不置可否,转身告辞。

小顺子等楚衣轻走了才试探着问商承弼,“皇上,冯太医怎么办?”

商承弼道,“看好他的家眷。”

小顺子眼珠一轮,“皇上放心,奴才知道该怎么做。”

商承弼一见他目中浮光就知道他动了恶念,“朕命你,看紧了他们,好生伺候,少一根头发,要你一条命来换。”

小顺子呆了。晋枢机起兵后,商承弼立刻命人更严密地看押晋枢柾晋枢椽,因为身边的奴才都不放心,才将他二人托付给了太医冯卢,冯家世代行医,上一位冯家人曾任太医院的院判,此人医术高明,商承弼一气之下将晋枢机赶去浣衣局差点丢掉了半条命,就是他抢救回来,还因此得过商承弼的重赏。他自此时入了商承弼的眼,此后晋枢机多番蒙他所救,连入了蚕室命在顷刻的那一回他都尽心竭力,由此得了商承弼信任。

商承弼五年前曾施酷刑于晋家另外两位公子,虽后来悉心诊治,但只要一遇天气骤变,二人的身子就要好一阵反复,因此,才点了冯卢去照顾。却不想,世代效忠皇室的冯家人竟早被商衾寒所用,商承弼才送了人过去,第二天,连冯卢带两位人质都没了踪影。商承弼是何等精明的人,只略略印证冯卢前后所为,就明白了他真正的目的,不由一阵后怕。自己可是曾经将整条性命都交给过他的。一念及此,又想到商衾寒费尽心机培植太医送到御前,不臣之心昭然若揭,不由心下大恨。

商衾寒自得了商承弼一纸手谕,便立刻召集疾风二十八骑回大漠,风行早帮他打点好了一切,只待启程。

商衾寒看到儿子,从容吩咐,“同襄已经控制了严府,断了赫连傒的粮仓,赫连傒此人阴险老辣,不会轻易干休,你立刻接手严家的主仓,请你于师兄带人去守延荡。”

风行一听父亲吩咐就明白了几分,“您的意思是,晋枢机要打延荡取米?”

商衾寒道,“严家米铺遍天下,但存米最多的,乃是西南的成宁,成宁与楚国旧都仅隔了三个县,相信以严铎的精明,早已向楚王投诚了。西北的一个仓,他供了赫连傒做投名状,今年若不是这几场天灾,百姓又怎么肯揭竿而起,晋枢机也是人,他要起兵,兵就不能不吃饭,他若放过了延荡,他的米粮从哪来?”

风行细看左右无人,压低了声音道,“于师兄,恐怕不是晋枢机对手。”

商衾寒微微一笑,“你传我号令就是。”

“是,末将明白。”风行从不质疑父亲,无论父命还是军令。事实上,他心念一动就明白了父亲心意,面上略有不忍之色。

商衾寒素来知道儿子仁厚,“你放心,晋枢机虽声名不佳,却是个君子,他不会要黎民无谓牺牲的。”

风行正待答话,就看到二师叔站在门前。

商衾寒突然脸色一变,吩咐儿子,“你出去。”

风行却行而退,又对二师叔行了礼,楚衣轻看着风行离开,目光落在商衾寒早已打点好的行装上,“你既神机妙算,又何必叫他走开。”

商衾寒突然从袖中摸出了那支玉瓶,“我不叫他走,难道要告诉他,他最崇敬的二师叔竟然伙同外人设计自己师兄吗?”

楚衣轻迎着他目光对上去,一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商衾寒手一松,玉瓶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昭列!”商衾寒叫他。

楚衣轻提气一跃,飘然十里,商衾寒伸出了手,却连他衣摆都没有抓到。他收回伸出去的手,将掌心贴在面颊,面上指痕已经肿了起来,“昭列——”

商承弼命靖边王领兵抗狄的明诏一发,可说是普天同庆,这可说是近年来商承弼唯一一次得民心的诏令了。百姓提着自家的面点米酒,等在京安城出城的官道上,据赫连傒撒出去的探子回报,商衾寒带疾风二十八骑一路疾驰,才出发五日就追上了已走了七天的于中玉于大将军,二人并道而行,衣不解带,马不下鞍的奔赴燕宁,一路遇到截杀无数,都被疾风二十八骑一一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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