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轶闻辑录/槐杀(392)

第171章佩兰

商承弼坐在桌案前,将銮禁卫派往朔外那一支每一个人的祖宗八辈都翻查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和商衾寒的半点联系,他的銮禁卫组织何等严密,自入职以来,人人起坐于一处,出行必以小组同行。除非必要,从没有一人单独行动的时候,如果这样还能被策反,他自己都不得不觉得这个皇帝当得很失败了。尤其是熊四,熊四本名熊驷,为人深沉老辣,绝不是容易打动的人。三年前,还与靖王军有一段极大的冲突,他的弟弟熊辇便是因为执行任务时当街纵车撞死压死了两个小孩而死在靖王军手里。难道,这也是一段苦肉计不成?

前方的密报一直在送来,写靖边王先是中箭,后来到处找大夫,让赫连傒掉以轻心,赫连傒买走了城内所有的斑蝥,只能逼得靖王军去虎云郡取,却不想赫连傒早已在虎云郡设下埋伏,要聚歼了靖王军最精锐的背嵬军,却不想中了连环计,反被商衾寒以八千强兵围在了翟子沟,入虎云郡必过翟子沟,那边赫连傒三面围城,这边商衾寒就扎口袋一样的将最后的口收紧,双方激战了五天五夜,商衾寒全歼赫连傒的五千兵马,将之前兵败的郁气一扫而空。

如今,与赫连傒相持拉锯,双方都在加固壕沟,重整兵马,大战一触即发。

商承弼看军报,不知该信还是不信。因为商衾寒素来以神兵天授为傲,他打仗虽有奇兵,但素来信奉兵法之道以奇胜却要以正合,又自负身份,让他去假装中计设伏,并不是商衾寒的作风。但是,商承弼也相信,赫连傒虽然是一代枭雄,但商衾寒胜他一局,也并非难事。这封喜报应该不可能是假的。可恨熊驷叛变,前边的情形就像被断了耳目。至于被他救走的风行,商承弼倒是未曾多放在心上。他是堂堂天子,要他生要他死,也只随自己心意,真要抓人家儿子威胁人家老子,商承弼也不屑为之。

被商承弼视作叛将的熊驷如今正立在晋枢机面前,晋枢机早于十五日前从郢都悄悄动身,进了京安以北的桦梁口,与商承弼驻军之所相距不过九舍之地。

晋枢机望着熊驷坚毅的面孔,低低道一声辛苦,而后问,“北边情形,细细讲来。”

熊驷毫无废话,“我们是皇上派去的人,商衾寒自然不敢信任,他星夜疾驰,调动兵马,虽不避忌我们,我们也不便近前。后赫连傒路上派人偷袭,罩七舍命护过他两次,他到底对罩七有所不同,但仍有防范。”他说着就看晋枢机,“商衾寒此人的确善于邀买人心,开战之时,居然真肯放胆给了罩七一支人马派他去做先锋,大家伙都知道,他这是送一场功劳给罩七,酬他救命之恩。”

晋枢机点头,“他确实没有亏待过跟着他的人。”

“的确。”熊四继续道,“大家和赫连傒互有交手,小胜两场,士气正强,赫连傒却也不是凡夫俗子,亲率骑兵而出,咱们的人究竟长途奔袭,不比敌军以逸待劳,商衾寒竟然中箭。他中箭之后,身边亲卫便将他保护得极佳,属下等再不能近前。”

晋枢机一摆手,“后面的事我知道了。”

熊四低下头,不再多言,他不是多话的人,望着世子日益苍白的面孔,却是打定主意,赫连傒狼子野心,即使和世子结盟,也不可信。如今,世子已到京关,和商衾寒赫连傒将来都有一场大战,三年前大仇,既是世子为自己所报,无非豁出这条命去,保护世子周全。

晋枢机却是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如何,他此刻都沉浸在一种难言的兴奋中,六年卧薪尝胆,伏线千里,如今已到了收网的时候。早在四县时就已运筹帷幄,做好了安排,在郢都居中调度,从父亲眼皮底下离了大楚,星夜来到此地,看着眼前的舆图,微微一笑。

商承弼也在看舆图,他的目光停在翟子沟,商衾寒一场大胜,将赫连傒逼退了九十里,赫连傒又岂会甘心。他的手指划过朔外隐隐绰绰的城防线,赫连要动手,只能是清章口了。皇叔在此牵制住赫连,晋枢机恐怕就要在——他的手指向南移,停在长江上——恐怕要渡江。

至于西成,商承弼太了解沈西云,这位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不看准了赫连傒和晋枢机动手自己疲于奔命,是绝不会出手的。

赫连傒不足为惧,若是王叔还要装死——先是受伤再是谋反,多年攒下的那点人望就要糟践地差不多了,王叔怎么舍得。是以,他师弟的罪名一日洗不清,他就必须得赢。

至于晋枢机,商承弼将手指停在长江长长的墨线上——朕等着你。

晋枢机却让他等了太久,商衾寒大胜赫连傒的捷报传遍京安城的时候,晋枢机悄无声息地插到了商衾寒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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