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轶闻辑录/槐杀(55)

楚衣轻挥手叫卫衿冷送他出谷去,沈栖闲自然是陪着他家那根破木头。晋枢机趁人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景衫薄身上,喂了一个饺子到商承弼嘴里,却看到楚衣轻肩膀动了下。晋枢机一阵脸红,可哥哥转过来却是伸手揉了揉他脑袋。

商承弼一眼扫过楚衣轻手指,竟然看呆了。这世间居然有如此美的一双手,白皙细长,每一个指节都有一种特出的夺人心魄的美,手指蜷起的时候,就像一朵含苞待放的兰花,手指伸直的时候,却像柔嫩的花茎,他的每一个动作、甚至皮肤、骨节的每一次活动竟都像是会说话的。商承弼不由得想,若是伸手握一握,恐怕,连骨头都软得像是没有吧。

楚衣轻大概是注意到了他那种无礼的攫取似的目光,立刻将手收到了原就宽大得过分的衣袖里。

“我哥哥比我长得好看。”晋枢机道。

商承弼突然觉得,就算和别的妃子,被他抓奸在床也没有这么尴尬。就在这时候,楚衣轻居然还对他点了点头,伸出了那软玉一般地手,商承弼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差一点就伸长胳膊去握。正自恍惚间,却突然觉得手背上一痒,他心知不妙,再一低头,看到右手手背上居然红了一大片,先是痒,而后,疼痛开始蔓延。

楚衣轻打手势道,“不要碰。三天就消了。”

晋枢机笑得一脸孩气,“叫你色胆包天,我哥可不像我这么好欺负。”

商承弼手背上的红已经蔓延到了手腕,楚衣轻居然在暗暗点头,晋枢机翻译道,“我哥在赞叹天昭帝好功夫,这种毒无色无嗅,奇痒无比,你居然能忍得住不去抓他。”

“天仙子,越抓越痒。昭列公子不止精通医道,连毒术也叫人佩服。”商承弼已经端正了颜色。

楚衣轻只是又替晋枢机添了些热汤,晋枢机知道,哥哥还是没有办法原谅商承弼的,尤其是,他还是未能改掉乱起色心的毛病。其实,晋枢机倒是不放在心上,商承弼也未必是真的移情,只是这人一向抗拒不了太美的事物。

“哥,重华服侍您用饭吧。”晋枢机吃完了,便想端饺子去楚衣轻房里。

楚衣轻轻轻摇头,比划说自己不食荤腥,叫他不用理了,又亲自将他扶起来。晋枢机屁股痛得厉害,这一站就疼了一身汗,楚衣轻倒是完全可以调些药叫他止痛的,却偏生又拍了一巴掌,还叫他吃饱了再去走两步。

商承弼连忙过来搀着自己颠颠的情人,楚衣轻却轻轻摇了摇手,自己扶着晋枢机去外面散步。

晋枢机一直是低着头,等走到离饭厅好远,才轻轻扯住了哥哥衣袖,等楚衣轻站定,就在石子路上重重一跪,深深一伏。

楚衣轻将他扶了起来,比手势给他,“不碍的。”

“重华不孝,本来,是不该再和,再和仇人在一起的。”晋枢机道。

楚衣轻却只是摇了摇手,什么也没有说,却握住了弟弟手腕,后来还将他两只手都握住手里捂着,让他格外安心。走了一路,虽然屁股上的伤被牵扯,痛得七荤八素的,可终于确定哥哥没有再怪责的意思,晋枢机也觉得长长舒了口气。

等他和哥哥回来,却看到商承弼将手浸在冰水里,晋枢机想要碰,却被他一掌挥开了,晋枢机本来就痛得站不稳,这一下差点就被推倒了,商承弼吓了一跳,连忙起身用另一只手揽住他腰,要他靠稳,这才训道,“谁许你乱碰,天仙子这折磨人的毒药——”

“我哥很疼我的,如果我也中了这毒,他就会给你解药了。”晋枢机道。

商承弼一把搂住他,“我不要。”他将晋枢机搂得很紧,“你为我背父背兄,我不过受这一点点小疼楚,如果你还要为我冒犯哥哥,那我又算什么。”

“可是——”晋枢机的话没有说完。

“你的命那么苦,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个哥哥疼。我不能让你因为我做让他不高兴的事。”商承弼笑着,“你有这份心思,我已经很高兴了。”

他话才说到这里,晋枢机却一把握住他中毒的手,“我不理会这些,我也不忤逆哥哥,我只是,有难同当。”

商承弼望着他眼睛,重瞳如月,担忧和甜蜜都是好几重,他气这人的自作主张,却又那么爱这人的自以为是。那只肿起来的手被他一握,竟像是一点也不疼了。

他们两人静静靠着,在这个没有鞭炮声的新年里,不热闹,但是,平安、喜乐。

“我怎么觉得不痒了?”好半晌,商承弼才觉过味来。

晋枢机也奇怪道,“是啊,我怎么握住了你的手,却一点也不觉得痒。”

商承弼伸出右手来,那恐怖的红色竟已消下去了许多,晋枢机明白过什么似的用两只手拼命搓着他右手,“原来,哥哥刚才一直握着我的手,是把解药涂在我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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