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轶闻辑录/槐杀(70)

“你可以说。”商承弼压着性子。

此时的寝殿有一种倦怠的肃静,商承弼甚至分不出,此刻,他和晋枢机之间,究竟算什么。

晋枢机微微抬起眼睫,“皇上想我的时候,除了干别人,就没有别的事吗?”他原是诗书满腹的贵公子,却用了那么粗俗的一个字。

商承弼扬起手,却突然觉得连打下去也变得苍白,最后终于道,“重华,朕真的很累了。”

晋枢机提起全部的精神,献出一个还算真诚的微笑,“我也很累了,抱我去洗干净,睡吧。”

商承弼长长吐了一口气,抱起他,一步一步走向清池,晋枢机枕着商承弼肩膀,直到眼皮重得抬不起来,终于,他说,“替我杀一个人。”

商承弼吻上了他眼睛,“放心,碰过这两根鞭子的人,朕不会让他活到明天。”

晋枢机揽住了商承弼脖子,“滥杀无辜的人会下地狱。”

商承弼抱紧他,“我早都该下地狱,你也逃不脱。”

晋枢机笑,眉心那颗朱砂像被揉在一起,“不,你总做了些为国为民的好事,功过相抵,说不定,来世能托生个畜生,只有我,满身罪孽,一个人,孤零零地,下地狱。”

“胡说!朕一定下地狱!朕和你一起下地狱!朕——”商承弼手上一重,“重华!重华!”

晋枢机安安静静睡着,唇角还挂着微笑,商承弼吻住他唇角,突然觉得,敛去那双妖气笼罩的眸子,他竟突然变得,如此圣洁。

有一种人,熟睡都带着心机,只有彻彻底底晕过去,才会圣洁。

第28章二十七、照顾

“肝郁抑脾,中气下陷,心血虚损,复感外邪,侯爷——”太医还在背词,商承弼已经一脚踢出去,他怀里抱着晋枢机,怕惊着了这个宝贝连踹人也没有太用力,可终究是气急了,那老太医本身就颤颤巍巍的跟病人似的,被商承弼踹到了帐外,“朕只想知道半天了怎么还不醒!什么时候会醒!”

“这——”太医犹豫着,尽量用商承弼听着顺耳的话来答,“侯爷平素身子就虚弱些——”

商承弼又是一脚,“他虚弱?重华公子五步之内不留鸡犬,杀人千里不见行踪,他怎么就虚弱了!”

“这、这——”太医战战兢兢的,“那是外强中干,如今受了这么重的伤,内囊尽上来——”商承弼气得跺脚,“一群废物,滚!朕自己治!”说着就将晋枢机扶起来,推他后背,将真气渡过去。

晋枢机眼睛未睁开,却是一迭声地咳嗽,噗地喷出一口血来,明黄的帐子艳得逼人的眼,商承弼急了,“还不快来看!”

跪在地上的七八个太医都不敢过去,商承弼将晋枢机抱在怀里,“朕剐了你们!”

“水——”晋枢机终于说出了一个字。商承弼的怒气由太医撒到侍监身上,“水!聋了吗!”

王传喜身边一个伶俐的小太监端着茶壶茶杯一溜烟地飞跑过来,商承弼着急,劈手夺了茶杯又怕水烫,先凑到唇边试了试水温,“重华,重华——”

晋枢机抿了一口,却呛得又吐出来,商承弼连忙拍他脊背,那小太监连忙接了商承弼手中水杯,跪在床下高高举起茶杯晾着,商承弼等晋枢机咳得好些了再喂他,晋枢机只喝了一口两条胳膊就扒住商承弼脖子,“热、热!”

王传喜递了个眼色给那老太医,老太医撞着胆子上去,他也是服侍过先帝的老人了,可奈何商承弼的性子太过暴虐,如今又正在火头上。

商承弼轻轻拍着晋枢机后背,“重华、重华——”

晋枢机嗓子干得冒火,“不用看,开些清热止疼的就好了。”

商承弼蹭着他脸,那白皙的双颊烫得红扑扑的,连眼睛都像是迷了沙子,吊线儿似的睁不开。商承弼心疼得将他拢在怀里,“让王太医看看,你都昏了大半天了,身上滚烫滚烫的。”

“不用看,我就是大夫,用酒擦擦就好了。”晋枢机拼命向商承弼怀里钻。

商承弼小心哄他,“听话。让王太医给你搭搭脉。”

那太医早都听说过商承弼和晋枢机之间的厮磨,但往日晋枢机的伤却不是由他看的,如今阴差阳错的被逼上来,只见晋枢机亵衣半解、发散鬓松,纤形病意、神态慵离,痛极挣扎却带着春(色),加之言语娇颙,行动痴腻,也不知是不是老眼昏花,差些将晋枢机看成了画里的病西施了。

商承弼见那王太医目光忡忡,也不知他心神全被晋枢机迷了去,只道这老东西真是不中用了,也不知叫他来干什么,他原就着急,如今更是烦躁,“叫个能喘气的来!”

天子之威何其刚绝,王太医吓了一跳却也终于回了魂,伸手搭上晋枢机脉搏,又请罪要看看眼睛。商承弼若不是看他老得都快动不了,才不愿人碰怀里的宝贝,举目看地下跪着的那一排,也就这王太医年岁最高,索性又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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