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家轶闻辑录/槐杀(75)

商承弼看着眼前这个除了故意弄娇从不示弱的人,突然觉得,一切都值得。

晋枢机握住了商承弼的手,“迟早有一天,我会杀了她。可是,皇后可杀、不可废。”

商承弼真的搞不懂他了,闹了这么久,自己应下了,他却如此反复无常。晋枢机抬起头,望着商承弼,目中满是担忧,“他是你的元后,也是你即位的功臣,我不能要你背这样的骂名。”

“朕——”商承弼想说什么。

晋枢机打断他,“我不在乎做祸国殃民的妲己,可我不要你做被落井下石的纣王。”

商承弼笑着刮了刮他鼻子,“帝纣资捷辨矣,闻见甚敏;材力过人,手格猛兽,退蛮夷、兴长江,倒也算立了一番功业,就算我做个梁纣王也没什么不好。”

“驾骖——”晋枢机想说什么,商承弼摇了摇头,“重华,纣王被史笔挞伐,不是因为妲己,而是因为,成王败寇。周武以臣弑君,南面称尊之后,自然要粉饰升平。放心,只要朕不输,历史如何书写,也不过是你一句话罢了。”

晋枢机低下了头,这人,原来一直都比他看得清楚。

“走吧。”商承弼抱他上了銮驾,“整日闷在栖凤阁,趁着今天天好,朕陪你晒晒太阳。”

晋枢机趴在他腿上,“驾骖,以后能不打我了吗?疼。”

商承弼轻轻替他揉着伤,“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会拱人的火。”

“是我不好,若是没有这出变故,我们已出了京安了。一路游山玩水,不知有多快活。”晋枢机道。

商承弼低下头,轻轻吻他后背,“你知不知道,我这么狠得打你,其实,只为你能像现在这样,跟我亲亲近近说一声知道错了。”

晋枢机大猫样在他腿上蹭了蹭脖子,“那你知不知道,我这么和你闹,只是因为,不想随随便便就说自己错了。”

正午的阳光带着暖晴,两人又最是缠绵的时候,此刻晋枢机说什么都像是能探进商承弼心坎里去,“也是。你若总跟我说错了,也没意思。”

“你轻点。”晋枢机抱怨。

商承弼无奈,“昨夜冰敷了一宿,今天须得将淤血揉开才好得快。”

“好得快有什么用,谁知道哪一天你又发疯,还不如一直不好,打得时候也能心疼些。”晋枢机哝哝道。

商承弼失笑,“这是哪来的道理,你这些天挨打,有多少次都是自己招来的。”

晋枢机突然撑起身子,商承弼是极体贴的,他一动就连忙扶着,晋枢机偏着头,瘦削的下巴微微翘起,眼睫密茬茬地颤着,“驾骖,我问你句话,你别放在心里。”

“又要问什么讨打的话?”商承弼用食指卷着他发梢,一直卷到晋枢机耳根处,便动动指头拨他耳廓。

晋枢机道,“我若真的不想那孩子生下来,你恨不恨我?”

商承弼的手僵住了,半晌,“朕、我、我不知道。”

晋枢机低头,“我知道了。”他重新伏在商承弼腿上,商承弼轻轻拍他脊背,“重华,别做傻事。朕答应你,你想要的,朕都给你。”

晋枢机不说话。

商承弼从他后脑一直捋到腰,“朕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吕氏的身份低了些,也没什么姿色,虽然不是上好的人选,但难为你是第一次跟朕开口。倘若吕氏争气,生下个皇子,朕就替他取名叫崇晋。朕的意思,你明白了?”

商承弼与靖边王之子商承涣同为承字辈,后来商承弼登基,商承涣避帝王讳改承为从。如今排到小皇子,便是崇字辈了。晋枢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商承弼竟然肯给自己的儿子取这样的名字,“若她生的是个公主呢?”

商承弼叹了口气,“那也是我们的孩子。”他顺着晋枢机长发,“既然是你的孩子,朕也不能叫她无处寻祖问宗,就许你在晋家老宅立个牌位吧。”

“我——”

商承弼不想听晋枢机说感恩的话,“重华,这是朕的底线。你若安分守己,我能给的,已是最多。”他突然扬起手狠狠拍了晋枢机一巴掌,“好自为之。”

晋枢机好半天没有说话,等商承弼又重新温柔起来才小声道,“每次哄我一哄,都不能让我将这颗枣咽完吗?”

商承弼道,“朕是真的怕你要的再多,重华,你每次要的,都是朕给不起的东西。”

“那我现在要个你能给的。”晋枢机道。

“又想出什么刁钻玩意?”商承弼问他。

“我想你抱我起来,颠着颠着,累了。”晋枢机道。

商承弼摇头笑道,“这有什么可要的。”

晋枢机等他将自己抱起来了才轻声道,“驾骖,你知道吗?其实我要的,从来就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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