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路情枭(7)

他再次颤著手臂举起那柄吹毛断发的宝剑,就连这剑也是秦非情几年前费尽心机找来送与他的。手抖了很久,好不容易对准了秦非情的尸首,他闭紧双眼一剑劈了下去。

剑风破空,却未曾等到剑锋入物的阻碍之感,也没有溅起的皮肉,反而像一剑入鞘般无声无息。宫弦先是猛力一抽,剑仍是一动不动,他心知不好,双眼立刻睁开——亮晃晃的剑锋之上突然多了两根纤长的手指。

他扔了长剑转身便跑,嘴唇方才一动,身上已是微微一痛。哑穴、肩井、环跳、腰间的软麻穴都被同时点中,那人手指简直快如鬼魅。他心底冰冷一片,整个身子软软倒下,被那人一把拉进了棺材。

「阿弦,你真是爱我……连我死了都不放过。你对我真好。」

那人将他压在棺材之内,居高临下细细看他俊美的脸,此时这张脸上已是面如土色,嘴唇惨白,大睁的凤眼内却看不到半点恳求之色。方才湿润的眼眶也还是红的,直教那人看得大感其趣。

「阿弦,你真乃奇人也,竟然一边为我掉泪,一边毁坏我的尸首。」

宫弦紧紧咬著嘴唇,把眼光也挪开了些,那人硬生生把他的头扳正,狠狠一口咬在他的唇上,直咬得他鲜血淋漓,两人的嘴唇都染成一片豔红。

「阿弦,你若不为我掉这点眼泪,我此刻已杀了你。杀了你之後,再把你拖进这幅棺材,我自己也躺进来抱著你。我再捏碎你的骨头,镶入身体之中,我们就此死在一处,妙极美极,那些收尸的人无法分辨哪个是你、哪个是我,那时就谁也把我们分不开了。」

宫弦自然说不出话,目光中却露出了怯意,那人轻抚他的发梢眉眼,手指一直向下,慢慢摸到了他的腰间。

他使尽力气才能摇一摇头,比起被这人一掌击杀,他更畏惧被人看到与这人衣冠不整的死在一处。

「你在害怕麽?阿弦,你从来最怕的就是你我之事被人知晓,为了这个,你杀了我都不解恨,还要毁我尸首,你竟这麽怕我……若不是我习得龟息之术,真是死了还要被你剁烂,说不定还要被你烧了,一点不剩在这世上来过的痕迹。阿弦,你好狠的心,不过我喜欢。」

宫弦身体不得动弹,感觉却十分敏锐,那人的手指还在一路向下,已重重握住他身上最为脆弱的那处,宫弦痛得几欲晕去,身子终於开始发抖,额上的汗一滴滴流下来,逐渐与唇间还未凝固的鲜血汇集一处。

「可惜你尚未狠绝透顶,那晚竟留了我全尸……事後却又猜忌怀疑,眼巴巴的跑来掘坟。那晚我身中剧毒,只能运行龟息之法保住一线生机,这几日躺在地底运功驱毒,当真是一动也不能动,那毒可厉害得很,直到今日才除去大半毒性。你若再来晚些,我便要去找你了,阿弦,这毒的解药在哪?你乖乖的说出来。」

宫弦默然看著他。

「哦,我忘了。」秦非情全不在意旁人会来解救宫弦,挥指解了他的哑穴。因为宫弦已经衣不蔽体,连贴身的衣物都已到了秦非情的手上。在这等情形之下,只怕反而是宫弦害怕有人过来了。

「阿弦,解药在哪里?」秦非情微笑著再次问道。

「……」宫弦凝望他狂狷不羁的笑容,面无表情的答他:「没有解药。」

秦非情笑容僵住,又在宫弦最为脆弱的那处狠狠一捏,宫弦登时低声惨呼,却仍是颤抖著声音道:「没有……解药。此时……此刻……你觉得……我会骗你麽?」

秦非情盯著他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才点头苦笑,「不错不错……你竟对我这麽好,唯恐我死得不透,给我用了没有解药的毒,这还不放心,非要把我跺成肉泥。我秦非情三生有幸,才遇上你这麽个妙人儿,哈哈。」

宫弦慢慢等那阵剧痛过去,好不容易呼吸顺畅了些,这才低声冷笑,「我能遇上你,也是前生作孽……给你用了没有解药的毒,竟还毒不死你。若我早知今日,那晚就该让你身首异处,偏偏被你几句假惺惺的鬼话所惑,是我自作自受。」

秦非情狠狠捏住他下巴,眼中似要喷出火来,嘴唇却紧贴他耳边柔声细语,「阿弦,你说的对。你确实不够狠绝,那晚就该把我碎尸万段。以你这等任性偏激又不够隐忍的脾性,根本不适合做皇帝。你若那晚不被我迷惑,傻乎乎的落了几滴眼泪,我当时便杀了你给我陪葬。大局为重的帝王之道你从来做不到,向来以自身小节重于江山社稷。你注定是个失败的君王。我怎麽忍心把你留给别人去杀?」

宫弦身子又抖了起来,低低的骂道:「你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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