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刀门之孽徒(14)

云晨支支吾吾总是不愿,耐不住无忧一再追问,才将过往之事俱都说了出来,并道虽已不是短刀门弟子,但师父于他恩重如山,这一生一世,他便只有这一个师父。心中想起从前傲天力邀他改投正气盟门下,莫说严巨不肯,就是真的肯了,他也会找个借口拒绝。

无忧听了他这番话,倒也并不气恼,反道他也不想让云晨叫他师父,只要对本门的祖师爷磕几个头就成,当下便让云晨随他进到内室。

云晨一见里面景象就骇了一跳,本以为是供着几个牌位,不想看见的是真人。仔细看清后才发现俱是一动不动,象是死去已久。从坐至右一共五个蒲团,上面端坐的人至多看来不过三十,服饰身体栩栩如生,面目五官都生得极美,虽足以赏心悦目,却处处透着诡异之感。

无忧见他面上吃惊,微笑道:“这是我门中的惯例,每个人都要死在这里,不管此前身在何地,将来我也会如此。最右边的是本门的祖师爷,依次下排,靠门口最近的便是我师父。你过去在他们每人面前磕三个响头,以后……就算我门中的半个弟子。”

云晨依言照做,无忧也过去磕了几个头,接着站起身来正色道:“云晨,若练了本门功夫,再不能妄动情念,你可做得到?”

云晨沉默半晌,脑中涌起过往种种情事:大师兄不知缘由的欺骗、那帮禽兽丧尽天良的暴行、白道中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欺辱、自己对傲天自作多情的动心……每件事不是惊惧恐怖、就是伤心黯然。别的事不提也罢,他只是想不通段飞扬为何要如此对他,这个疑问一天不得答案,他便不得不想。

正在思虑间,无忧问道:“你定不下主意,可是还在记挂那个小子?”

云晨苦笑摇头:“我只是想不通昔日大师兄为何要那样对我,他想娶妻成婚,我岂会阻止,何必非要将我逐出?”

无忧冷冷一笑:“原来你还不明白。你刚才一说,我便知道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日后出山,杀了他便是,还想那么多干什么?”

云晨茫然道:“为何要杀他?他……他虽负我,但也许并非有心。”

无忧微叹一口气:“你可真是个傻孩子,你那大师兄是见你在师父面前受宠,怕你夺他掌门之位,才处心积虑非要除了你,你道他对你有半分情意吗?”

云晨虽然纯良,却并非傻子,自发生了那件事,他想过无数次“为什么”,也偶会想到这一层,只是每次都觉不寒而栗,立刻岔开思绪,万万不肯相信自己爱慕了多年的大师兄竟会如此卑鄙,此时无忧却硬是要将之揭透,他待要反驳,竟想不出任何理由,呆怔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发觉不争气的眼泪又缓缓流了下来,一瞬间恍然大悟,原来一直都是自己骗自己,什么苦衷、什么缘由,到头来全是安慰自己的谎话。

泪眼模糊中抬头看向身边的人,那绝美的脸上没有怜悯,只有蓦然的了悟。无忧微展双臂,将他紧搂在怀里,轻轻抚摸他头发:“其实你知道,对不对?为这种人伤心,太过不值,待你武功练好了,便杀尽这些坏家伙……我陪你去。”

云晨听着这充满温柔和残酷的话语,终于尽情的大哭,哭得天昏地暗、前所未及,象是要把昔日所有的爱恨全部倾泻一空。

从此,再没有了以前的伍云晨。

第十八章

关于雪山,向来有很多传说,传的最厉害的莫非是山上有狐仙。山下居住的猎户时常会神秘兮兮的告诉别人,不但有,而且他们真的见过。只是有一点跟传说中的不同——狐仙穿的衣服不是纯白,而是全黑,在满山白雪间出现的时候,映衬得特别清楚。不过只要被远远的看上一眼,就会受惊遁走,没人能见到更多。有时是两个,有时是一个,就连背影都漂亮的让人忍不住跟着追去,但就算再出色的猎户,都没能追上过一次,因为人是跑的,而他们,是飞着的。

不知不觉在这里已将近一年,外面世界又是春花烂漫的时节,与云晨做伴的只有永远不化的皑皑白雪和即不是师父也不是朋友,却比之更为亲密的无忧。

从练起无忧所授的心法,云晨竟是一日千里,这雪山上稀世之物极多,无忧常会出去找些对练功有益的药草给他服用,虽然有时不免仍会想起过去,但心下只要想着无忧对他的期望,便都能一一强忍。这些天他已开始修习刀法,从前的根基更是大有用处,功力虽去,经验犹在,连无忧也是啧啧称奇,说道从前自己修炼刀法时只得他一半进境。用来练习的,正是无忧那把从不离身的宝刀,此刀名为“断情”,从祖师爷那代传到现在,想来他老人家也必有大大的伤心事才要从此断情,从此门的名称“绝心”中亦可看出两分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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