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道(191)

作者:不若的马甲 阅读记录

李怀信嗯一声。

“哪儿见的?”冯天瞠目:“这种事你都……你也太见多识广了。”

李怀信正欲回答,忽闻鬼哭狼嚎,由无数人声交替嘶喊,在密闭的塔室里回荡,吼得人头皮发麻,紧接着一阵地动,只是轻微的震颤,就像整个沉静的佛塔打了个哆嗦。

众人神色陡变,贞白立即道:“地宫有异动。”

“这里恐怕不安全。”李怀信扭头吩咐:“一早,你带顾长安出塔。”

顾长安还没反应过来,又听李怀信说:“和尚,你带我们下地宫。”

顾长安恍惚摇头,他才刚和唐季年重逢,哪里肯就此分开,李怀信脸色冷下来:“别磨蹭,一早,带他出去,离远些,找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一早点头,跑过去拉顾长安的手:“哥哥,咱们先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顾长安不肯,他有不好的预感,眼睛死死盯住唐季年,怎么都不走。

一早拽他胳膊,往外扯:“你就听李怀信的吧,你在这里会给他们添乱的。”

唐季年连忙嘱咐:“你们出去往西,那里有一处墓塔群,但是别进去,就在外面待着。”

再面对顾长安的固执,唐季年语气软下去,安抚似的:“长安,你出去等我。”

顾长安揪着一颗心,问他:“有危险吗?”

唐季年不骗他:“可能有危险,所以你得出去。”

听见有危险,他就更加不能走了:“我们好不容易……”

李怀信失了耐性,觉得顾长安实在婆婆妈妈黏黏糊糊,好不干脆,说话就失了轻重,直接扎人:“你手无缚鸡之力,还跛着脚,行动都不怎么方便,跟着拖后腿么,到时候他做什么都得先顾及你的安危,反倒连累大家,更危险。”

于是顾长安就被李怀信一席尖酸刻薄又言之有理的话给扎走了。

贞白不禁抬眼看向李怀信,看出他不同寻常的急躁,一般情况,他其实是个还算沉得住气的人,甚至有些散漫,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越来越没有耐性,贞白思索着哪个环节出了状况,猜测是与那番僧打斗之时?

李怀信踱到楼梯处,大概预测到刚才贞白所指的位置,敲了敲地砖:“是空心。”他问唐季年:“怎么打开?”

唐季年摇了摇头,他进佛寺两月有余就遭了难,没真正参与过僧人灭度后举行的下火佛事,就连临终,也是波摩罗亲自收敛了所有僧徒的尸骸,他只知道塔底有地宫,却从未找过入口,就好比人死之后已经入土为安了,地宫就等于坟墓,盖棺封土,试问谁会有事儿没事儿跑去挖个坟,探个墓,在墓穴里头瞎溜达一圈,唐季年自然也没想过要下到地宫里去,毕竟死人骨头又没什么好看的。哪怕连盗墓贼都不会掘和尚的墓,因为他们没钱财没陪葬,除了粗麻僧衣和佛珠,仅一捧骨殖,最是一贫如洗。

李怀信内心漫上一股这和尚其实也没多大用的无力感,简单粗暴的一剑戳进地砖缝里,狠狠一划,又利索的拔出剑,准备再戳第二下,手起剑落的同时,他抬起头,正好对上贞白一双深黑的眼睛,目不斜视的盯住自己,李怀信莫名其妙犹豫了一下,又一脚将那块松动的地砖蹬塌了。

地砖咚声砸进去,一股陈年腐朽而潮湿的霉味从黑洞中溢出来。

此刻一早和顾长安却原路退回,她说:“塔门封住了。”

唐季年一怔:“怎么会?”

然后是诵经的声音,低喃而沉缓,在整个塔室里响起,仿佛有无数个和尚同时张嘴,却各念各的经,七嘴八舌,参差不齐,像从房梁顶上压下来,又像从地涌金莲的花心透出来,附在耳边,乱糟糟的一片,越来越响亮,也越来越吵。

唐季年听在耳里,整个人如遭重击,惨白着一张脸,惊慌四顾,整个塔室在眼中,天旋地转的颠来倒去,因为太熟悉了,这一声声沸沸扬扬的吟诵,是华法寺终结那日,住持及无数僧徒为了抵御心魔欲念,吟诵到死的佛经,是刻进他骨髓里的恐惧,一声又一声,杂乱无章的在耳边回荡,仿佛悲剧重演,历历在目。他永远都不会忘记这些声音,因为他曾在这些无边无际的经文声里死去……

冯天惊愕的回过头,盯着盛放满室的地涌金莲:“你是说,是这些已逝的僧人在念经?”

“怎么可能呢?”李怀信不可置信:“这些尸骸只是法器。”

“不对。”贞白侧耳凝神,判断:“诵经的声音应该是从地宫传上来的。”

“先下去。”李怀信毫不迟疑,劈开地砖:“一早,你和顾长安待在上面,看着他,哪儿也别乱跑。”

一早点头,又迎上唐季年托付的目光,遂打包票应承:“放心吧,我肯定保护好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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