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道(226)

作者:不若的马甲 阅读记录

到太行山脚下了?李怀信有点恍惚:“义庄?”

一早天真无邪地眨了眨眼:“横七竖八放这么多棺材死人的地方,肯定是义庄啊。”

见李怀信面部紧绷,几欲爆发,她晃了晃手腕上的凶铃,讨好:“我也是怕你嫌这地方不卫生,不整洁,所以专门驱他们起来打扫打扫。”一早心里虚,因为在此之前,马车行至半途时,她曾找过一座还算宽敞阴暗的古墓,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登堂入墓,撬掉七根棺材钉,把里头那具骨架子搬出去,打算让李怀信住的。

但贞白觉得不妥,哪有活人跑阴宅里去,抢死人床睡的道理。遂又连夜赶了半宿的路,辗转到了义庄,挨个儿掀开棺盖,寻到一两副空棺,才将就着把昏睡不醒的李怀信安顿下来。

这些经过一早肯定不敢说,只不过在她催动凶铃,召唤死人起来打扫的时候,一时忘了有外人在,眼见那些死透了的尸体扭着嘎嘣脆的脖子从棺材里面爬出来,车夫吓得惨叫连连,飞毛腿似的蹦上马车,跑了。

许是病体未愈,李怀信浑身疲软,又许是太气了,气得浑身脱力,胳膊撑着棺材沿,一时居然没能站起来。他冲一早勾勾手,示意对方过来。

一早不敢。

“过来。”李怀信脑壳疼,浑身也酸痛,好像昏睡期间被人不停歇的揍了七八十遍,他想出口恶气,但有心无力:“不揍你。”

一早适才犹犹豫豫地挪进门。

李怀信伸手搭住她肩膀:“贞白呢?”

一早缩了缩脖子:“去追马车了。”

李怀信借力起身,闻言皱起眉:“什么?追马车?”

“马车跑了。”一早支撑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就不该进来:“被吓跑的。”

“被什么吓跑的?”

一早老老实实答:“就突然,诈尸。”

还突然诈尸,李怀信一听就就知道是她干的好事儿,只是他闹不明白:“跑就跑了,她追什么?”

一早龇牙强笑,心更虚:“你的剑匣还在车上……”

李怀信双脚刚下地,闻言,一张脸阴沉极了:“……”

“真的纯属意外。”一早连忙找补:“贞白可能觉得你会不高兴,我觉得你肯定会生气。但她已经去追了,一定会……”

七魄剑乃流云天师亲自所赐,从入太行伊始,随了他十年,从未离身,李怀信眼神阴翳:“若是七魄剑追不回来,我就……”

狠话还未撩出来,一早立刻欣喜地指着外头喊:“我就说吧!追回来了!”

李怀信扭头望去,只见贞白身负剑匣,从漫漫风雪中而来,一袭玄衣长袍,在苍茫间迎风展展,像路人,又像归客,她孑然一身,踽踽独行。

不知为何,那一瞬间,李怀信看着她,仿佛看见一种,百年孤独的味道。

然后他迎上去,莫名地,想驱散这种寂寥。

贞白走向他,卸了背上的剑匣,拎在手中,淡漠又从容。她甚至半句也没提,她去帮他追七魄剑了,更不会说,她可能废了多少功夫,才追上那辆绝尘远去的马车。她只是一如往常地,言归正传:“这里已经到太行山下的义庄,再往前,曲径不通车马,只能脚程。”

她真是,一句闲话也不提。

既然剑匣寻回来了,别人不提,他也不好平白找茬。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一觉醒来,他们就到了太行山脚边。

李怀信瞥见贞白肩头上的落雪,觉得她肩窄又薄削,单裹一层布料,这才意识到她衣衫单薄,像随时会被风刮走的纸片,可是她却行得稳,站得直。通体气质,比谁都显得顶天立地,难以企及。她英姿飒飒,又阴冷无声,像这天地间,冰塑的骨血,没有余温。

李怀信从来没问过:“你冷么?”

此刻鬼使神差问出声,问得贞白一愣。

既然问都问了,李怀信索性问到底:“要不要添件儿衣裳?”

多新鲜呐,一早一旁看着,差点以为李怀信这讨人嫌的一病两天,把脑子烧坏了。

况且,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上哪儿添衣服去,死人身上扒么?

不对,这画风太诡异,临到太行山下,他怕是又没安好心,一早打了个寒噤。

只听贞白沉缓道:“不必。”

李怀信刚要怨这女冠不识好歹,又忽地想起来,一个浑身阴煞气的人,能赛过几个冰川的寒袭。

所以,贞白的体质不能跟寻常人比。

李怀信觉得自己有点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贞白说:“一早不随我们上太行,她暂且就留在义庄。”

李怀信挑眉看过去:“小鬼不去?”

一早忙摇头:“我就不去了,犯忌讳。”

李怀信当然知道她犯什么忌讳,忌讳道门,忌讳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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