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道(240)

作者:不若的马甲 阅读记录

李怀信摆了摆手:“你继续。”

小圆子揉到脚踝,这次力道轻了些,一只脚掂在手上,只摸到一层皮,瘦骨嶙峋的,他心疼得紧:“以后殿下再要去哪里,把圆子也带上吧,您看您瘦得。”

“不行。”李怀信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

“我在可以照顾殿下,起码不能让您瘦一两肉。”

本想说外头太危险,可看见小圆子这张又软又糯的小样儿,指不定要怎么提心吊胆,以免吓着人,他轻笑道:“你这么细皮嫩肉的,经不得风吹日晒,还是看家最妥当。”

小圆子瞪着一双杏仁眼,感动不已,因为他家殿下从来都疼他得很,哪怕劈柴挑水都不让他和院儿里的几人干,说都是粗活儿,累人。他们个个细皮嫩肉,得好生养护,不能吃苦,最好手都别生出茧子,所以就苦了太行山上的这帮师兄弟,轮着班儿来给他们挑水劈柴。

因为李怀信挑剔,不吃大锅饭,所以伙食要在院里另起炉灶,小圆子不想劳烦这帮师兄弟,谁都看得出来,大家都不情愿,没少引来怨怼。小圆子不希望他家殿下因此招人怨,试图自己争着干,结果差点被遣送回宫,此后就再也不敢了,安安心心被养护到如今,从没吃过苦。

反倒是他家殿下,出去一趟,瘦了一大圈儿,他当然心疼,心疼得很。

“愣着干什么。”李怀信踢了踢腿,催他:“再按会儿,舒服。”

小圆子忙把住脚,一寸一寸按,细细的揉。

后来李怀信靠着椅榻睡着了,怕惊醒他,小圆子就把这双脚抱在怀里,捂了半宿。正迷迷糊糊打盹儿,忽听见殿下轻轻地叫他:“圆子,圆子。”

他睁开眼,眨巴了眨巴:“殿下?您醒啦?”

“傻不傻。”李怀信把脚抽出来,被捂得暖烘烘的:“不知道叫我?起来,回屋睡去。”

小圆子却维持姿势不敢动。

李怀信弯腰去扶:“蹲麻了?”他把人拖到榻上,又责备的推了把对方脑门:“又不是榆木疙瘩,蹲一宿。”

小圆子捏了捏发麻的双膝,纠正:“现在才四更天,就小半宿。”

李怀信伸了伸腰,瞧见食案上摆着一盘蜜饯,走过去捻一颗进嘴里,然后端着整盘塞进小圆子手里,习以为常的,随口就夸:“乖,赏给你的,吃完去睡觉。”

讨了他家殿下的欢心,小圆子喜滋滋的捻一颗吃,腮帮子鼓起来,特满足:“谢殿下。”

李怀信瞥其一眼:“傻样儿。”他忽地想起什么,嘶一声转回脸:“你刚捂完脚,手都没洗!”

“没事儿,殿下的脚干净。”

“少拍马屁。”李怀信呲他:“端回去洗完手再吃。”

“诶。”这阵麻劲儿过了,他从榻上下来,搂着一盘蜜饯,搂宝贝似的往外走。

天色未亮,李怀信和衣躺到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枕着胳膊,思绪纷纷。

因为冯天殒命,哪怕天光乍亮,也是一片愁云惨淡,寒山君单方面跟他结下了深仇大恨,更因为贞白是他带回来的人,一并仇视,不肯帮忙占卦也就罢了,还让人吃了个闭门羹,冯天本想劝解,反倒被糟老头子用缚灵香术绑在寒时殿,一点儿都没给好脸。

李怀信见小圆子丧着脸,和贞白去而复返,差不多也料到了,那糟老头子不讲道理,认定贞白和他是一丘之貉,拴在同一根绳上的蚂蚱,都有害他徒弟的份儿。

桌上摆了两盘儿糕点,粉白相间的梅花糕和糯米糍,各种尝过半口,又放了回去。

小圆子颠颠儿汇报完情况,眼尖的瞧见两块各缺一角儿的糕点,遂问:“不合胃口吗?”

“甜了些。”他昨夜熬太晚且起得早,又一直在等小圆子和贞白回来,没去补觉,匮乏得很,此刻倦意上涌,眼珠慢慢转向贞白,道:“这事儿我有责任,总不该让你白跑一趟,等过几天,寒山君的气性不这么大了,我再让师父出面去说。”

贞白就算急,也强求不得,总不能在太行山上造次,逼着寒山君给她算卦。

盯着他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贞白问:“几天?”

小圆子伸手,默默将两盘糕点端走。

门外的雪色炫目,李怀信眯了眯眼,给不出个准信儿,连冯天都绑起来了,他还真拿不准,这回糟老头子的气性多久会消。

只是,贞白要的答案,他坐这儿想了半天,兴许能给她解惑一半,遂单刀直入地问:“你怀疑过我二师叔么?”

贞白一怔,直视他的眼睛。

李怀信看起来没精打采的,却愁绪压眉:“因为怀疑他,所以怀疑太行?”

贞白未给回应,甚至一动未动,像尊恒古至今的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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