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阳春二(33)

此等弑主之举无异大逆不道,雍无涯震怒之下命人围杀,厉九霄身负重伤,却仍是逃了出去,就此隐姓埋名遁入江湖。他当年武艺已有小成,受伤之后隐居二十余载,潜心修炼,久而久之,竟成一代宗师,自创出一套内功心法,便是这断阳经了。」

熙朝正史中于姜独活所提这些人物均有记载,怀风也是读过开国列传的,读到厉九霄时,只见寥寥数语,说此人谋逆弑主,死于乱箭之中,却不料背后竟有这许多隐情,更不知厉九霄大难不死,竟又成了武林中一段传奇。

姜独活讲了这半日,忽地叹道:「这厉九霄当真是位武学奇才,他一介阉人,本是习不得内功的,偏他独出心裁另辟蹊径,竟从偏门入手,创出部内功心法来,这断阳经霸道无伦,练成之后说是独步武林亦不为过,不过他对江湖称雄一事倒无多大兴趣,一门心思只想再行刺杀雍无涯,只是待他再入皇宫行刺之时,正是雍无涯驾崩之日。

厉九霄失意而归,其后不久便创门立派,自称厉冤阁,想来是他伤心神机侯没的不明不白,是以始终心怀怨愤,连起的名字也这样凄厉诡异。这厉冤阁专做暗杀的买卖,他手段既高,调教出的手下也各个狠辣,但凡厉冤阁接下的生意从无差错,一时间武林人人自危,几大门派欲联手杀他,厉九霄与各大掌门打了一架,技压群雄,狂笑而去,这下江湖便似炸了锅般,正惶乱无措之时,厉九霄却突然带着一众门人消失无踪。

初时有人传言厉九霄死了,厉冤阁风流云散,不过不久武林中便相继有数人死于暗杀,手法与厉冤阁如出一辙,这才知厉冤阁只是藏匿起来,防人上门找茬。直至现在,江湖上每年均有几桩无头命案,凡破解不了的便均算在厉冤阁头上。这厉冤阁主传了几代,门人藏在何处,却是至今无人知晓。」

「如今熙朝皇帝都已传了四代,厉九霄想来也早死了,本来谁也说不准这断阳经是否传了下来,如今看来,厉九霄倒确是收了衣钵传人,又或者他死前将这部心经录出流传下来,只是得了这心经的后人不愿自宫做那太监,抑或根本不知这练功的法门,强行修炼,不免便要似那何不归一般,神功大成之日便是命丧黄泉之时。」

怀风再想不到世上还有这等功夫,遥想厉九霄聪明才智,钦佩万分之余又觉好奇,「舅公,这等秘事你又如何知晓?」

姜独活哈哈一笑,扬一扬手边那本册子,「你太师祖生平最喜听人讲故事,那些来求医的人但凡讲的故事让你太师祖欢喜,诊费便分文不收,这厉九霄之事便是从求医之人口中得来,你太师祖将听来的故事均记在他手札当中,一看便知。」

怀风着实想不到太师祖还有这等喜好,一双眼盯着那手札,好奇非常。

他爷儿俩闲谈半宿,转眼已是夜深,怀风收拾了茶点出来,回自己房中睡下。直至躺到床上,脑中仍是厉九霄生平,念及那部断阳经,不由微微出神,躺下好一会儿方合了眼慢慢睡去。

翌日一早,怀风下厨烧饭,端了粥饼给姜独活与何不归端去,收拾停当后便去药室炮制药材按方配药,没做多久便听姜独活唤他,过去一看,何不归正脱了上衣坐在屋中,姜独活手中拈着银针道:「你仔细看我手法,哪根针何时下,下在何处,入几分深均记清楚了。」

怀风知道这是借机传他医术,忙答应了,凝神细看。

姜独活将针在火上过了一遍,一根根寻穴扎入。他手法独到,如行云流水,何不归受了一身扎却不觉疼,前后不过一个时辰,已觉内息平缓许多,不似往日那般焦灼沸涌,待姜独活收去银针,沉声谢道:「多谢神医!」

洗干净手,姜独活端茶轻抿,缓缓道:「以后每日辰时施针,再辅以汤剂,当可暂时压制住你内息,不致苦痛,只是此法治标不治本,老夫全力施为,也不过多延你半月性命而已。」

「如此已足承神医之情。」

姜独活点点头,「怀风,以后便由你施针罢。」

「是,舅公。」

姜独活确是医术称神,当日午时,何不归气海、关元两穴果未觉疼。他十年间受尽折磨,今日突然解脱,顿觉说不出的轻松,明知死期将至,精神反觉健旺。

转眼之间由春入夏,外面天气渐渐燥热起来,出岫谷里却仍一派幽静清凉。

何不归自入谷起便再未发作,住得很是惬意,每日里吃过药行过针便捡那清幽可人的去处四处游逛,又或同姜独活品茶谈天,闲话些江湖逸事武林掌故。

他两个俱是见闻广博之人,所说均是些不为人知的隐逸之事,怀风有时听得兴起,好奇何不归如何知晓这许多隐秘,何不归便微微一笑岔开话头。怀风是极有眼色的,知他必是不肯由此暴露自己身分,也就不再追问。姜独活饱经世事,更不会探问这何不归来历,只看在那一堆银钱的分上嘱怀风悉心诊治,爷孙两个便只当他寻常病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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