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情殇(6)

片刻后,执行完任务的士兵按照长官的命令撤了个干净,寂静的旷野只剩下他和他。

扔掉手枪,鹰司武人踉跄着走到楚墨涵跟前,徐徐跪倒,抱起犹带温热的躯体,在失去血色的双唇上印下深深一吻。

“我终于不用再害怕失去你。”

一九四一年九月四日。

门外是一条狭小走廊,左侧几级台阶与地上相连,却被一道铁门锁住,截成上下两个空间。阶梯旁一间小小盥洗室,修葺得极是整洁,一如他此时置身的地下居室。

楚墨涵第无数次打量这十坪大小斗室,塌塌米纸拉门,完全日式风格,唯独房间正中一张西式大床,生生坏了整体格调,显得不伦不类,可笑之极。

两个多月休养,楚墨涵身体恢复大半,此时靠在床头,却怎样也笑不出来。未曾料到友人竟有如此疯狂举动,私藏抗日分子,一旦事发,无异自杀。为免不测,鹰司武人不知自何处寻来一名聋哑老妇照顾他日常起居,除此之外再见不到他人,每日藏于不见天日的地下室里,不知晨昏,只靠电灯度日,生活单调犹如坐牢,憋闷得令人发狂。

扔掉手中小说,楚墨涵腾地站起冲出门去,看着那道上锁的铁门发怔,呆立半晌,长叹口气,回转屋里去。

看看墙边座钟,应是晚上七点,吃掉老妇人送来的餐点,楚墨涵拿起今日报纸浏览。话说回来,如此坐牢也有一桩好处,即是可以看到各类报道。

大连处于日军统治下甚久,消息封锁使得普通百姓接触不到战争真实形势,能够买到的报纸上尽是些日本人的官方说辞,看了不过多生些闷气,倒是情报人员,出于工作需要,重庆政府抑或延安政权下的各类报纸皆有搜集。为免楚墨涵烦闷,鹰司武人每日都拿最新报纸回来,此时在他手上的便是一份大公报,最新报道声称美国已对日本实行禁运,支援抗战的空军也已抵达战场,日军攻势减缓,已现力拙之相,读到这里,楚墨涵不禁放声大笑。

愉悦地进入梦乡,楚墨涵知道,今夜应有一场好眠。

好梦正酣中,楚墨涵忽地觉到一股不适,身上沉沉的似有什么重物压住,灼热的气息喷在脸上,好不热痒,四肢下意识挣动,却被缚住动弹不得……

迷蒙睁眼,混沌不清的意识在身上人的蠢动中刹那清醒,突如其来的震惊让楚墨涵一时不知所措。

“鹰司,你在干什么?”

埋在楚墨涵颈间的头抬起来,灯光下映出鹰司武人英俊的面孔,浓重的酒精气味从鼻息中逸出,凌厉的仿佛雕隼锁定食物的眼神显出一丝狰狞,让楚墨涵突地起了寒战。

双手被按压在床头挣脱不出,楚墨涵情急中踢动双腿抵挡越来越紧密的贴合,却在慌乱中被健壮的身躯趁机滑进腿间,缠绕得没有一丝缝隙。

“墨涵,墨涵……”

低沉迷乱的呼唤不曾停止,唤起楚墨涵深埋心底的意识,暧昧的情愫终于浮出水面,随着灼热器官的进入,一切变得清晰无比……

稚嫩的甬道不知承受了几次炽热体液的射入,坚硬的器官终于开始软缩,却仍固执地不肯退出。疲惫的身体背负着绵密的亲吻和抚摸,无力抗拒。

“墨涵,你不知道,我是多么喜欢你。”

鹰司武人接近于祈求的表白不停飘进耳中,楚墨涵无法回应,只在昏迷前突然忆起往昔,那时的鹰司武人说,“喜欢的极至,就是占有……”

原来如此。

一九四四年一月九日。

从二楼西面的窗子望出去,一轮明月正挂在半空,照出街上影影绰绰的夜景。屋里没有点灯,暗暗的看得不甚清楚,只在月光射进的地方看出趴在窗台上的人影。

楚墨涵探出身子去看月亮,尽管冷得有些哆嗦,仍是不愿浪费这难得的透气时间。

在地下室住了半年后搬到这栋独立宅院的二楼,两年多形如幽禁的生活,本以为会发疯,谁知竟也慢慢捱了下来,渐渐习惯了这样清净的日子,每日看看书,打发掉晨昏时光。

人的惯性真是件可怕的事情,一旦习惯,所有的脱离常规都可以变得微不足道,猛然省起,心惊外更多的只是淡淡悲伤。

楼梯处隐隐传来脚步声,逐渐变得清晰,沉稳而有力。不多时,拉门打开,熟悉的气息漫进屋子,旋即来到楚墨涵身后。

强壮的手臂把冻僵的身子拉回屋里,顺势关上窗子。

楚墨涵顺着身后人坐下来,偎进温暖的怀抱。铺在塌塌米上的棉被被扯过来围在两人身上,不多久便暖和过来。

“陈志豪前天从延安潜回大连,和济仁医院院长接头,准备运送一批药品和医务人员去八路军后方,消息被你们组织的内奸泄漏,他们的行动方式和路线已经全部暴露,宪兵队明早开始抓捕。我刚刚通知陈志豪,让他们从海上逃走,通行证已经拿给他,希望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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