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高(原版)(178)

我朝的一番苦心果然没有白费,十一月,章昭达大破周迪,尽擒其党羽,只是周迪又再度逃脱,隐匿于山林之间,我军遍寻不得。

当年侯景之乱时,因流离失所,东兴百姓大多弃家而不顾,群聚为盗。当地官吏莫不围剿之。唯独周迪的处置与众不同:对于这些为盗的百姓,他并不侵扰,反而分给田地,让百姓能耕作生活。东兴百姓对其感激不尽。加上周迪性质朴,不事威仪,其衣着就跟寻常百姓一般,而百姓有了什么困难,周迪必轻财好施,所以即使周迪讷于言语,却仍广受临川百姓推崇。

百姓因当年受周迪之深恩,加上恼章昭达杀人如麻,故竞相帮助周迪藏匿。即使章昭达严加拷问甚至诛戳了不少人,却仍无一人肯告之周迪下落。

昭达无奈,上折自劾办事不利,不能尽擒匪首。

陈茜接到折子后,大发脾气,既恨临川百姓不识大体,又恼章昭达处事无能。

那人目光冷冽,声音森冷,“连周迪也抓不到,我又怎么能寄望他去平陈宝应?要知道陈宝应比周迪更难对付!”他一把将手中折子扔到地上,起身绕着屋内急步走着,越走越快,显得心烦意乱之至。

也莫怪他要发怒,陈宝应收留了作乱的留异、周迪,这不异于是公然扯了反旗。既已显露反心,朝廷就定要派兵征讨。只是陈宝应素以反复机诈着称,而朝中能独挡一面统率众军的大将中,侯瑱、侯安都都已身死,吴明彻不善协调军中上下关系,章昭达太过嗜杀,易激起当地民众义愤……

我沉吟良久,终于缓缓开口,“我去。”

那人猛地止住脚步,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说道,“你说什么?”

迎视着他好看的眼睛,我平静说道,“我说,我要去讨伐陈宝应。”

无视那人的震惊,按着自己的思路,我接着说下去,“周迪已是丧家之犬,我们大可暂且将其闲置一旁,不必理会,由得他继续躲藏好了。眼下的重点是东南边的陈宝应。此人一日不除,朝廷就一日不宁。怎也要把他给杀了。”

那人牢牢盯着我,那神情让我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否则干嘛要这样看着我?就在我准备开口询问自己是哪里推测错误时,那人说话了,“我知道定是要对陈宝应用兵的,只是,你去做什么?”

“我去杀敌斩将,为你平定天下啊。”

“不行!”那人断然拒绝,“刀剑无眼,奔波万里,你要是再有了什么损伤那可怎么办?――你不能去!”

我傲然笑道,“经年征战,我什么没见过?什么没经过?区区一个陈宝应,能奈我何?――我要去!我定要去!”

“我不要你去!”那人急步奔过来,一把将我带入怀中,狠狠搂住,然后说道,“我不要你去!绝不要你去!战场上刀剑无眼,你若再像上次那样受了伤,你叫我,如何是好?”那人将我搂得更紧,似要溶入骨血中一般,在我耳际喃喃低语着,“不让你去!再也不要你上战场了。”

温热的唇吻住我左边的颈,舔吻着那旧时伤痕,那人已是语带哽咽,“那一次看着你气若游丝,我也像是死了一样……生离别……那种感觉太过可怕,我再也不要经历……”

这人哪……

端起他的脸,不意外的看到他红红的双眼已然湿润,又怜又疼的斥责他道,“真是,你几时变得这般婆妈了?有什么舍不得的?”

那人闷声闷气的回答,“反正我就是不要你再上战场。”

有意逗他展颜,我故意皱着眉道,“那可不成。我一直呆在你身边无所事事,像极了你养的小白脸,叫人家怎么看?人家会说,我的一切都是天嘉皇帝给的,韩子高什么也不会……”

剩下的话在看到那人瞬间变得有些铁青的脸色后,自动吞了下去。那人恼怒的瞪着我,大声质问道,“陪在我身边就让你这么为难?”

好好的,怎么忽然的生起气来?我有些头痛的说道,“茜,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啊!”他蛮横的说道,“既然你都说了,那,从今以后,你就什么事也别做,就守在我身边,陪着我就好!”

“你不要不讲理好不好?”我耐着性子给他分析,“现在侯瑱、侯安都都已经死了,剩下的大将中,吴明彻不会处理协调内部关系,再派他去与陈宝应对决,势必会无功而返。陈顼对敌缺乏经验,他勇猛不假,但他还没有统筹全局掌管一切的魄力。而章昭达头脑太死,勇大于谋,他往往只会以暴力镇压、一昧猛攻,而绝不会想到用谋略。你只看看他这回讨周迪所遇到的窘况就会明白我所言非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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