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长生殿(55)

钟芮终将目光收回,他叹了一声。然而,他自己也不晓得,自己究竟是在惋惜什么。

又说回,李永达称帝后,并未诛杀前朝遗臣。其性宽厚,主张仁政,广纳贤臣,在位几年来励精图治,无奈花无百日红,李永达做皇帝不到十年便累病而亡,此后江山更迭。又过了数年,江安有一少年姓萧,其天生异貌,父为江湖艺人,然此人博古通今,无所不晓,为乱世奇才,此人就是大盛朝的开国之君,为后世所称颂。

然而这一些,就都是后话了。

——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

明天休息一天,之后贴番外。

第21章 番外

(一)

淮安城有十几条胡同,共住了百户来人,年前,那鲍家的迁去了郸县,空了一个院子出来,没要多久又来了户人家。这户人家姓傅,做主的不是汉子,是那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傅郎中,家里有男人有娃子。他男人是个高大结实的,出过事儿,烧糊了脸,坏了嗓子,瞧着可怖,人却鼎鼎老实,不知名啥,街坊都叫他六郎。两人有个男娃子,是个楔,还道将来能有大出息,奈何模样没长好,好就在他懂事听话,给他爹省下不少心。

这世道比起数年前也算还过得去,然而这天下,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前朝亏空了天下,如今百废待兴,要讨口饭吃何尝容易。在这乱世里,多是笑贫不笑娼,尽是读书人饿死,只卖笑的吃饱了饭,就这一条胡同,除了游摊走贩,便是寡妇暗娼,谁也不比谁好,谁也没看不起谁。

这傅家的是个游走卖艺的,听说原也干过其他的活儿,只是卖苦力讨不了好,傅郎中虽会点医理,自己的身子却不是个结实的,一年里都要病个两三回,他家的汉子便出去踩高跷走细索子,元哥儿生来精明,就帮忙看着他阿爹,免得让旁人欺了老实人,算下来,这一口饭也吃了好几个年头了。

傅长生今由外头出诊回来,娃子和他爹还未归,他看时辰尚早,就提着水桶要去胡同口的那口井提水。去时那儿有两三个妇人在洗衣,见傅郎中来都亲切地唤他。傅长生在这街坊里名声颇好,因他从不挑客,便是娼妇也愿意为她们看病,亦只收取微薄诊金,道是大伙儿日子同苦,互相帮衬点也就是了。傅长生方提了桶水来,那头曹家的少年跑过来找他:“大夫,我二叔家饼子快不成了,你快过去瞧瞧!”

傅长生一听,只赶紧回家取了诊箱,跟着那少年去了他二叔家中。这户人家家徒四壁,走进屋里时,还见一神婆正在起乩,炕上躺了个瘦巴巴的孩子,面庞已经发黑。那神婆做完了法,孩子仍旧没醒过来,孩子的娘抱着娃儿呜呜哭个不停,就看那神婆擦着汗,心虚道:“这、这邪祟好生难缠……”曹家二叔气得跳起来,将这婆子撵了出去:“滚!”

傅长生坐在床沿,取出银针过火,扎在那孩子的几个大穴上,不消半盏茶工夫,人就醒来了。他娘取来一碗糠熬的粥糊,给他喝了下去,娃子的脸上就有了点血色。旁人问道究竟是生了什么病时,傅长生道:“娃儿无病,只是饿昏了过去罢了。”屋子里的人都安静下来,孩子他娘红着眼,默默地揩泪。

曹二叔翻箱倒柜,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只好拿了两个干馍馍来,傅长生收下了他们的好意,曹家人千恩万谢地送他出门。

这一番折腾下来,也就近日落了。傅长生赶回家中烧火做饭,天黑之前,元哥儿和他阿爹总算牵着一匹老马回来了。这六郎是个高大汉子,便是一身布衣也掩不住精壮身子,一看便知是个跑江湖的。他卸下家伙,坐在凳子上,把脸上的面具脱下来,在火光下露出一张脸来,那模样毁了半张面儿,疤痕像是蜈蚣一样盘在脸上,瞧着好不吓人。元哥儿倒了茶水,跑过来捧给了他:“阿爹,喝水。”六郎拍拍元哥儿的脑袋,接水来喝,然后拿着汗巾擦脸,累活儿了一天,之后这时候方能喘口气。

此时,傅长生端了饭菜进来,不过是两碗用猪油来炒的素菜,有些荤味儿,这伙食比起其他的人家,已经是强了不少。

家里唯一的一张桌子用来给元哥儿读书了,一家人就坐在炕上用饭。那父子二人饿了半天,吃得也急,傅长生静静地给孩子的爹夹菜,六郎微微眯着眼笑笑,挑出了软的菜叶子给娃子吃。一家三口不说话,却教人觉得心里实在得很。说来,这街坊都暗地里嘴碎,说那傅大夫配给了傻大个儿,实在是暴殄天物,然而这六郎虽笨拙老实,对妻儿却好得没话说,横竖各家有各家的过法,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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