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僧谈之无极(38)

这些真真假假的话,都传到了闵后那里。

朝中许多老臣去求见王后,请王后和太子出面奉劝王上,勿宠幸小人,远离忠臣。卷帘后,王后妆容jīng致,看着一群愁苦着脸的臣子,脸色却一片麻木。她听完了他们所说,红唇动了动:王上真对那无极如此宠爱?

一个年迈的老臣颤巍巍地躬身,拜说:王上受小人蒙蔽,听不进半句圣言。武阳君乖戾yīn鸷,他一手把持六军,又鼓动王上增兵,这是想要我齐国成众人之矢啊!

闵后看了他们一圈,最后,目光落到了太子身上。太子和弼跪在母后的座旁,老实得像是一尊木雕。她摸了摸太子的发梢,哑声说:你们都劝不了王上,本宫和太子又能做得了什么?

王后……!

众臣纷纷跪下。

闵后手指微颤,别人看不明白,难道她自己瞧不出来么?——若是让王上在她和太子,还有无极之间做出选择……王后默默地攥紧双手。

不,她不能赌。她是王后,却也是一个母亲,她绝对不能拿她和太子的前程去赌王上的心。

秋阳宫,宫人伏跪着,许是香炉烧得太旺,他们的额上渗着密密麻麻的汗珠。

chuáng外的纱帐轻轻摇晃,隐约可见那jiāo叠在一起的一双影子。突然间,帷帐被人用力扯开来。嫪丑步伐迅速却无声地迎上去,却看那张宽大的龙chuáng上,季容翻身坐起,而无极像是被推开来般,只看少年两眼猩红,袒露大片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脸上的神情带着诧异和一丝茫然。

只看季容脸色红白一片,嘴角微裂之外,还可见浊液的痕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气。嫪丑不敢多言,只将痰盂取来,让王上吐出嘴里的腥膻之物。季容用茶水漱过了口,缓过来后,转过去看无极。无极坐在chuáng尾,激情已经褪去,他两眼泛着血丝,薄而苍白得几乎透明的唇死死地抿着,一副qiáng忍不发的模样。

季容去碰他的手,无极却躲开来。季容的掌心轻轻地蜷起,他深吸了一口气,起身披上袍子,对宫人扔下一句:去伺候武阳君沐浴。

无极视线追向齐王,季容已经掀开纱帐走了出去。

——每一次,都是这样。

他不能明白,为何王上不让自己碰他,却也从不碰自己……

无极慢慢攥紧双拳,指甲狠狠地掐进肉里。

船舫里,武安侯韩绍独自下棋,过了一会儿,稳健的脚步声传来,他抬眼时,看见那一身玄衣的人弯身进来。齐国以玄为贵,来人身着黑色缂衣,那是献给天子的贡品,除了王上和太子之外,现在这布料却用在了武阳君的身上。无极在韩绍的对面坐了下来,韩绍打量眼前之人,只是短短一段时日,跟前的人似乎又和过去不同了。他的容貌已经渐渐褪去了青涩的少年感,却更加地锐利而凌烈,在他的身上,越来越有上位者的气度。反观武安侯韩绍,他换下朝服,身穿着布衣,就像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老翁。

这段时日正是多事之秋,长安侯荀启下狱,韩绍一直告病,朝中似有一股暗流正在涌动。

无极执黑子,和韩绍对弈。期间,韩绍说,各方诸侯暗中密会,协议一同抵制齐国。无极道,诸侯心中各自有计较,联盟难成气候。韩绍问无极,若他是齐君,会怎么做。无极落下了一子,说了句,诸国qiáng弱不一,齐国可从中捭阖,先拢弱,再击qiáng,逐一破之。韩绍说,若他是诸侯,又会怎么做。

无极执黑子的手一顿,看向韩绍。

两人间是死寂一样的沉默。

韩绍收敛无害面目,他看着无极的眼神突然变得无比之锋利。他压低声音,说:“自古功成而将殒,这世上最有用的利器,人心也,最不能信的,亦是人心也。”

韩绍擅dòng察人心,他早就看穿了无极的野心。无极这样的人物,是不会永远屈于人下的。便瞧韩绍拿起了白子,重重地叩在棋盘上。

“与其做他人手里的棋子,不如,亲自做执子之人!”

无极两眼直直地看着韩绍,像是在和自己的意念斗争。他的手,慢慢地放在刀柄上……

船渐渐靠岸,无极掀开帘子,从船舫踏出。

他正要跨上马背时,背后响起一声叫唤。他回头,韩绍站在船头,朝他抱拳一鞠躬。无极收回目光,跃上黑马,大喊了一声“驾”。

眼下,本已到了初chūn,临缁却又刮起了大雪。

行宫外,群臣在雪地上长跪,却有悠扬的乐声从王宫长廊的尽头传出。

季容拨着箜篌,殿中一人随着齐王弹出的旋律舞刀。那身影如若游龙,两人的眼神时而jiāo错,个中的浓情蜜意自是不用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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