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酒(10)

从两年前直到现在,蓝好像从来没有在清醒的时候让茗战感觉不知去向。

很烦躁。

他已经烦躁到没有心思去惩罚小决了。这个时候一个文少央院子中的小童过来禀告,说看见公子蓝正在文少央的院子外面和他一起赏花。茗战顾不得说别的,赶紧就过来了,正好听见蓝问了那句,“文柏远呢?”

原来,蓝对文柏远的印象如此深刻。

该怎么和他说文柏远已经死去的事情呢?

茗战快步走到蓝的面前,似乎有些不确定的样子,他连珠炮似的问他,“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绕着院子走了过来被风吹到了吗,现在渴不渴……”

文少央在一旁听着逐渐皱其了眉。

这些问题看似很关心,但是有些并不正常。这是对待一个孩子的问题,或者说,茗战把对方当成了完全没有自治能力的孩子一样看待。蓝虽然很年轻,但是文少央看的出来,他并不年少,至少不会比茗战还年少,所以听到这些问题,文少央感觉到说不出的怪异。

蓝看见茗战来了就再也没有说话,他被茗战拉着依旧是浅淡的笑着。文少央抱臂在旁边看,见茗战终于停了下来,这才说,“茗战教主不必紧张过度,蓝公子不过走过来和在下聊上几句。看你这样紧张他,仿佛他就是三岁的孩童。”

茗战一道锐利的眼光看向他,如刀锋,只有霎那间,让文少央甚至以为是错觉。然后茗战没有看他,只是注意蓝。

“文兄,医者父母心,有些话不能乱说。”茗战说话的时候没有看他。

“是我不对,多有得罪。”

文少央知道自己说话很多时候并不好听,甚至有些刻薄。他明知道眼前之人就是要他用二十四枚金针治病的病人,他却还乱说话的确是自己不对。但是文少央自己也有些想法,蓝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是要被人封印记忆的人。

他应该是……

对,他给人的感觉就好像可以远飞的鸟。

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蓝站在亭子里,文少央在爬山,站的比蓝低。当时亭子中有很多人,甚至穿着嚣张白色锦袍的茗战也在,可是文少央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蓝,虽然温和可是有着旁人无法忽略的存在。

“蓝公子,文柏远就是家父。不过今年由于老家出了点事,所以他不能上山来了。你们可能不知道,今年苏北粮食收成不是很好,家里的亲戚多,总不能让他们饿肚子。而且我年轻,在族里面说不上话,所以也只能是老父亲自己去老家了。等过了这一年兴许就好了,我父亲再上山来看望蓝公子。”

文少央啰嗦的说了半天,茗战很是感激,原本想就着这个回答带蓝回去,可是没有想到的是原本沉默的公子蓝却说了一句,“文柏远他说过,如果他活着他今年春天会来的。”

“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呀。我的那些叔叔大爷现在都成了乌眼鸡,盯着家里的祖产怎么都不肯善罢甘休,等过了这一段就好了。蓝公子不用着急。”文少央只能把谎话说到底。

茗战也在一旁说,“文老先生说过什么,总不会骗你的。蓝,夜里起风了,外面不能久呆,赶紧回去吧。”

好歹算是把公子蓝哄着离开了,文少央有些颓然的坐在这里的石椅上。新近丧父,任何关于他的回忆都会有不可避免的带着哀伤。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头看见眼前走过来一个人,正是慕容茗战。他说,“文兄,刚才多谢了。”

“教主客气。连你都说是医者父母心,当然要厚道一些。可是你这样对待他,你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文兄,你以后还是直接称呼在下名字好了。茗战的事,茗战心中有数,自有担当。多谢文兄费心了。”

文少央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落寞。

***

蓝赤裸着身子站在温泉池子里,茗战在他身后拥着他,手中拿了块绸巾沾了水给他擦拭全身。温热的泉水烫的蓝的皮肤出现了蔷薇一般的淡红色。

这些天看蓝的精神有些不好,晚上睡不安稳,茗战带了他到斜琅山腹地的温泉修养。这里有一处温泉的泉眼,水温过高,所以引了一道冷泉,用汉白玉围起一个池子,供茗战他们享用。蓝喜欢这里,周围全山环绕,树木苍郁容易让人平静下来。茗战也喜欢这里,在这里的蓝特别舒服,可是安心睡眠,所以两天下来修养的脸色逐渐好起来,眼窝也不是青色的了。

茗战拿着绸巾的手停在了蓝的后背,那是一处纹身,白色的山茶花繁密的花瓣层层叠叠的开着,就这么嚣张的霸住蓝的左后肩,那里标出的,是心脏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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