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酒(33)

屋子里面的三个人也感觉到外面事情的变化,他们一起看向门口,听见一声很温和清冽的笑声伴随着一个蓝衫公子走了进来。

“许久不见,南宫少主风采依旧。前日还是翩翩少年,如今却已经有了如此气势。”

白皙清瘦的面庞,宽大华丽的织锦长袍被腰带束缚着显出一杆细腰,一头漆亮的发垂散背后,走路的时候虽然有些虚浮,不过在他的努力克制下,很稳健。

他的全身还是给人一种很紧绷的感觉,像超过了极限的琴弦,仿佛随时都要断掉一般。

“在下冥月教慕容澜沧,南宫少主,久违了。”

很多事情茗战不知道,而澜沧知道。自从南宫残上斜琅山开始,敏感的他就感觉这事情没那么容易结束。

在洛阳他见过南宫残,那日在洛阳他本来没有落单,就是为了赴南宫残的约,这才从同伴身边走出来,没有想到却被人挟持,在被迫服食迷魂药之后,他的神志最后一丝清明之时,竟然在他们所住的阁楼上看见了大街上的南宫残,他也在向上看,似乎看见了他。

他无法确定那件事情是否和南宫残有关,但是隐约感觉似乎和他还是有一定关联。

这些都是意识当中的,并不明显。

这次他听茗战说南宫残要雪参丸,就知道他的目的不过要自己逼出来。茗战来到西翥阁的时候澜沧也带着人过来了,一直没有进去,后来见南宫残出言相激,而茗战竟然没有带佩剑,这才制住了门外之人闯进里面。

其实,澜沧根本就不想见南宫残,他对洛阳的一切都恐惧到了极点。那个是他生命中最无法遗忘的阴影。虽然他曾经无数次为自己的怯懦感觉到可耻,但是一想起那段日子,澜沧感觉自己仿若被鬼魂追逐,永无宁日。

他突然感觉厌倦了。

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茗战的一句话,只有面对,才能最终解决。

所以他走了出来,带着刻意抑制的恐惧走了出来,站在南宫残的面前。

“澜沧教主,果然久违了。一年多没见,谁想到天地已经换了样子。澜沧教主云游五湖,气色果然不错。不像小弟窝在不周山上,整日杂务缠身,容颜憔悴。当真是可怜,可怜。”

此时的茗战听南宫残这么说,都想一脚踹过去。

他看见澜沧其实脸色并不好,原白苍白色的脸如今是灰白色,嘴唇也是灰色的,似乎站不稳当。刚才他进来的那一霎那的光彩全部燃烧尽了一样,比早上茗战离开的时候还要憔悴。可是反观南宫残,完全是少年正得意的样子,用他的样子和澜沧的样子一比,就知道他在讽刺澜沧。

澜沧嘴角是淡淡的冷笑,他看见南宫残这样说这才张口,“南宫少主难道不知道我冥月教已经易主?你面前之人慕容茗战才是教主。在下早已是无官一身轻,退隐江湖马放南山了。如果南宫少主顾念旧情,就请唤在下一声澜沧,不用在尊称教主了。”

“噢……”南宫残的声音拖着长音,“真是天地都换了样子。连慕容澜沧都向他人俯首称臣,真是失敬失敬。”说完转身看向茗战,“看来茗战教主好手段,好方法。”

“师弟,你太过分了。”文少央突然发现自己似乎都不认识这个南宫残了。他现在分明是挑起事端,可是他终究是南宫残的师兄,目前的样子,澜沧虽然废了武功,但是茗战的功夫比当年的澜沧也差不到哪里去,要是真的动起手来,南宫残肯定吃亏,所以他想要呵住南宫残,不能让他再挑茗战的火气。

“师兄,这里没有你的事情。”南宫残却是铁了心的要闹,这个时候他对澜沧说,“澜沧,我有话要和你说。现在就说。”

茗战不让,说了句不行,他刚想绕过南宫残走近澜沧的时候,南宫残的扇子刷拉一打开,在他们之间一拦。

“澜沧,你不会连这点胆量都没有了吧。”

澜沧看着南宫残,然后慢慢点了点头。这个时候茗战的火气已经快要烧房顶,澜沧反而冷静了下来。

话不说不透,有什么索性今天一下子全晾出来,省得都是后患。

“好吧,我也有话想问你。”

“澜沧你……”茗战死命拉着澜沧的手,但是他看见澜沧眼睛中的坚定,所以最后无奈之下只能放手,任由澜沧。

“残公子,你想在哪里?”澜沧的声音依然温和,可是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心里生起一种很奇怪的空茫感觉,接着手脚都变得很轻,想是刚才太激动了,连忙定了定心神,却听见南宫残说,“……我知道你现在的身体也不能走,我们就到那里的凉亭去吧,我不喜欢这个大殿这么阴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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