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字回时(28)

正僵持不下,一个丫环进来回话,说姑奶奶到了城外,先行派人回来送信了。寒老爷等也顾不得吃饭,忙吩咐下人重新准备饭菜,又吩咐些人在门口侯着。撤去了饭菜,一家人就静静地待在暖阁等着客人。过了半个时辰,门口传来话说已遇到,寒老爷、寒夫人等忙亲自出去迎接。到了门口,只见三辆大车,还有几匹高头大马,下马石已经放好了,一个丫头正去打开帘子,扶出来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后面车上走下来两个英气勃勃的女孩,年纪看起来比闻花小一些。此刻她们正抱怨着,“娘,非得让我们坐这个破马车,颠簸得骨头都散了。”那中年妇人走到寒老爷面前,未语泪先流,“娘下葬了?”寒老爷点点头,“先进去吧,你们赶了这么久的路一定累坏了。”中年妇人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随着寒老爷,一行人都进去了。

到了客厅,妇人又哭了一阵子才在寒夫人的劝慰下慢慢止住了眼泪,红着眼睛,她叫过来两个女孩和一个高大的男子,“这是你们舅舅和舅母。哥、嫂子,这是我的三个孩子,老大以霖,老二以璇,老三以萱。”各自见过,分别落座,妇人环视客厅,看着飞花、雁回、闻花和三个侄女婿,笑着说:“哥嫂好福气啊,找了三个好女婿。”寒夫人谦虚了一回。飞花她们也都上前给姑姑行礼。又聊了一会儿老太太的事和路上的事,等下人回说饭已备好,一行人移至饭厅,略用了些,以璇和以萱都直嚷累,下人带她们歇着去了。以霖坐在客厅陪伴母亲,飞花等人也在客厅陪着。

雁回一直在看这位姑姑,她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在她还没记事的时候姑姑已经远嫁了。不过她直觉姑姑一直在回避她的眼神。又坐了一会,姑姑说累了,也去房里休息了,以霖陪同母亲一起回去。寒老爷又吩咐了下人一些事,调了四个丫头两个小厮去那边伺候,大家也就散了。飞花、雁回、闻花走在后面,闻花说到:“姐,你们小时候见过姑姑吗?”飞花歪着脑袋,说到:“见过吧,算算,我出生的时候姑姑还没有出嫁,应该见过,不过只有姑姑记得我,我肯定不记得她,那时候我还只会饿了哭,吃饱了睡呢。至于你们俩,都没看见。”闻花点了点头,“那为什么姑姑还把我们猜得这么准呢?”飞花想了想也不明白,遂摇了摇头。雁回听闻花的话跟自己的疑问一样,但转而一想,也许姑姑是从大家的脸上猜的也亦未可知。于是略过不想。

这边,寒玉溪回到房里,看到两个女儿已经睡了,丫头们正在收拾行李,她让以霖下去歇着,自己到桌边坐了一会,想着刚才看到的三个侄女。往事不禁一幕幕浮现在脑中,虽然她曾极力想忘记,但是在看到雁回的那一刻,她知道她还是忘不了。

雁回回到房里,寒香和寒烟都不在。雁回倒了杯茶,托在手里,姑姑的眼光又在眼前出现,雁回虽然不明白,但是她总觉得与奶奶生前讲的故事和留下的信有关,放下茶杯,她拿出袖子里的信,一只手摩挲着信封的封口,手在微微颤抖,良久,她打开信封,信封里只有一张薄薄的白绢,雁回闭着眼,将信展开,端起茶杯猛灌了一口茶,然后才敢看那信。

雁字回时身世(4)

信是用上好的素绢所写,现在已经有些泛黄,绢的下方有一个红色的圆点,已变得暗红。娟秀的字体标志着那是出于一个女子之手,信的内容简短:“父亲、母亲大人:女儿不孝。恐不得再报答父母亲廿年来再生之恩。请父母亲不必为女儿哀痛,女儿在东宫两年,深得太子眷顾。今太子薨逝,女儿亦生无可恋。小女雁回尚在襁褓,望父母亲大人顾念女儿将其抚养成人。水沁绝……”雁回紧紧地攥着白娟,想起奶奶以前前些日子突然给她讲的故事,以及这特意留给她的信,忽然间什么都明白了,原来自己就是那女婴。回过神发现自己早已泪如雨下,原来自己渴望的母亲已经早已不在人世。雁回轻轻抚摩着素绢,想象着当年母亲忍痛留书的情景,那一点红色必是母亲疼痛难忍所呕之血。更震惊的,原来自己竟是先太子的骨血,原来,姑姑的眼神是因为觉得愧对母亲……寒香和寒烟进来的时候屋里没点灯,待两人点亮了蜡烛,就看到雁回满面泪痕地坐在桌边,手里紧紧攥着一方素绢。寒烟看了寒香一眼,“小姐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寒香眼尖,看到桌上的信封明白小姐一定是看了信才这个样子的,只是不知道信上都写了些什么。寒香对寒烟摇了摇头,自己走到寒雁回身边,轻轻唤了一声,“小姐?”寒雁回抬起来看是她们两人,眼泪又流了下来,一把抓住了寒香,不停说,“为什么?为什么?”寒香握住雁回的手,“小姐,发生了什么事?”雁回只是哭,并不回答,寒香也只得静静地站着,任她把眼泪流到自己的衣襟上。寒烟回身关了门也到雁回身边站着,一时都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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