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字回时(45)

李淳己悄悄退了出来,也许是该看看凝翠去。他低头一路走着,直到伸手推门,他才发现自己又不知不觉地走到了西厢,放下手,在门口站了一会,李淳己还是推门进了院子,雁回房里只有一楼有光亮,窗户上映出了两张一动也不动的侧脸。李淳己对这灯关看了一会然后转身推开了小书房的门,走到雁回常坐的摇椅上坐下,闭上眼睛,一会看到雁回站在格子那看着他,示意他搬账簿,一会看到雁回在桌子边给他讲李家的生意,一会又仿佛也在这椅子上歪着,窝在被子里,然后雁回在桌边摔倒的影子让他惊醒,原来,关于雁回的一切不经意间他记得这么清楚,再次见面时她的淡然一笑,她的倔强,她的聪慧,她的悲伤,仿佛刚刚发生过,伸出手却什么也抓不住。李淳己苦笑了一下,仍旧坐在椅子上,明天再去看凝翠吧。

行宫。

一个猥琐的男人站在长孙无忌的面前,而长孙无忌此时已经失去了平时冷静的表情,他愣愣地对着那个男人说到:“秦昌路,皇上让她活着。否则你跟我都脑袋不保。”猥琐的男人怔了怔,“大人,这怎么可能?那毒并没有解药啊?况且她的情况……随时可能死去。”长孙无忌慢慢踱到秦昌路面前,负手而立,“那是你的事,毒是你下的,解药自然找你要。在她醒来之前你就暂且留在宫里吧。治好她,十年前的事我保证皇上不知道,否则……你不想灭门吧?”秦昌路脸色大变:“大人这是威胁奴才?十年前奴才可是奉大人之命。”长孙无忌冷笑道:“奉我之命?皇上信你还是信我?威胁我,你不够资格。最后说一遍,她的命关系到你全族的命,孰轻孰重你自己看着办吧。”秦昌路狠狠地看着长孙无忌:“奴才尽力而为。”

雁字回时玉回

贞观二十三年二月洛阳禁苑清暑院

两个宫女正抬着大木桶进院门,两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水也洒了不少,两个人穿过了庭院从清暑院东侧夹道拐了过去,刚进去就有一个宫妆女子迎了上来,笑骂到:“让你们去抬些水来,难道是出宫抬水了不成?”“果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雾桐,要不下次你跟小显子去抬如何?”被称作雾桐的女子摇了摇头:“你们还是慢慢抬吧,我还要帮小姐搬花盆呢?”几个人又一路叽叽喳喳起来,好不容易到了清暑院最后面的花房,几个人噤了声,雾桐前去推门,“小姐,水来了。”,随着轻轻的一声“放那吧”,一个水蓝宫妆的女子从第二排花架后闪了出来,手里拿着喷壶,看着两个抬水的宫女,然后说道:“下次少抬些,免得弄湿衣裳,着了凉可就不好了。水放那就行了,你们下去换衣服吧。”两个宫女答了声“是”然后躬身退了出去。

雾桐关好了门,笑盈盈地说道:“玉回小姐,这些花要开了吧?”玉回正在低头给花浇水,听到她问,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好像也不知道怎么养花。不过我还是希望看看我养的花开了是什么样子。”发现喷壶里的水没有了,玉回又绕了出来,来到水桶边,雾桐接了过来,“小姐,还有两个月就是牡丹节了,您要是想看,牡丹节也可以呀。”把喷壶装好了水,她说到:“小姐,您歇会,奴婢替您浇水。”玉回拿过喷壶:“我都说了不假别人之手,要是失信了,恐怕这牡丹就不开了,还是诚心点吧。”然后拿着壶又绕进花架了。

雾桐看着花架中时隐时现的身影,莞尔一笑,这位玉回小姐自从四年前年夏天进了洛阳行宫,就一直昏迷不醒,还好长孙大人请来了据说是最好的太医,整整治了三个月才慢慢好转,到了十一月份她才完全醒过来。对于她的身份长孙大人没有提及,宫中的规矩就是这样,不该知道的就不能知道,否则就有性命之危。但是宫里人对于清暑院的这位小姐还是很好奇的,首先因为她是昏迷着进宫的,其次她一进宫就独占清暑院,长孙大人说任何人不得来打扰她,第三就是她没有任何封号。对于这样的人宫里的人必然是好奇的,于是慢慢地宫里就私下里有了些说法,有的说她是皇上看上的暂时留在行宫,有的说是皇上遗落民间的私生女,有的说是罪臣之后暂时软禁在这里,还有的说是长孙大人金屋藏娇,想到这里雾桐不由轻笑了下,在她看来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如果说是皇上看上的,如何四年来不闻不问?如果是私生女,为何迟迟不给封号?如果说是罪臣之后又如何如此优待?长孙大人金屋藏娇就更可笑了,长孙大人四年中曾来过三次,对玉回小姐的态度也恭敬有加,哪里有人对金屋藏娇的如此恭敬?可是排除了这些可能,还有什么呢?这位玉回小姐住在这里四年,但是还是像一团谜一样,关键的是,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甚至不知道自己醒来之前是做什么的。她很安静,似乎对自己为何在这里并不关心,前几年她除了看书就是发呆,从去年开始她忽然对花卉产生了兴趣,在清暑院建了个大花房,打了好多的花架,搬了各式不同的牡丹品种进来,只是这些牡丹今年才有要开的迹象。玉回小姐的脸上才出现了更多的笑意,以前她真是太安静了,有时候安静得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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