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骑绝尘(355)

随她话音,煞气愈强,席卷奔流。

……

那是一瞬间的强震,让褚闰生猛地醒了过来。

四面而来的煞气,涌入了他的身体,窜入每一寸血脉,融进每一分肌骨。心魄神魂,无不骇动,让他不可自抑地喊出声来。

然而,那种感觉并非痛苦。煞气与身体相合的瞬间,所有的痛楚皆消失无踪。如久旱之地,忽逢甘霖,畅快之感,不可言喻。

煞气愈强,引动真气流转,恢复元神之力。

依稀之间,听得有人相问:

“仙君所求,究竟何物?”

他认得,那声音乃神兽白泽所有。听得见,一个万分熟悉的嗓音带着孤绝傲然,答道:

“命数我掌,祸福我定。无人能敌,不失不悔。”

那一刹那,所有压抑的记忆和感情一并涌出,与那煞气绞缠在一起,冲撞漫延。缠身的血幡骤然断裂,散落一地,所有束缚皆被解开。

他慢慢站起身来,用滞涩的嗓音,幽幽道:“命数我掌,祸福我定。无人能敌,不失不悔……不失……不悔……”

他抬起手来,念道:“刃出昆吾,剑霸四方。”

手臂之上,书写的云篆咒文应声消失,化作巨剑,引无比刚猛之力,劈斩而下。只此一击,水牢的墙壁轰然碎开,震起流水,飞舞盘旋。

水落如雨,密似垂帘。待水珠落尽,碎裂的墙壁之外,俨然站着绛云。

绛云看到他,愤怒之情不减分毫。她几步冲了过去,含泪喊道:“可恶!混账!自以为是!我就知道你不甘心!我们明明说好的,救回幻火,四个人一起回家!不准食言!不准骗我!”

褚闰生静静看着她,脸上渐渐有了笑容。他抬起手来,点上了她额上的那一点朱红,哑着声音,道:“对我这么凶……不理你了……”

他说罢,轻轻用力一推。

绛云微微往后一仰,连忙站定。她捂着额头,心头的悲喜交加,让她泪流不止。眼前之人,看来是如此颓唐憔悴,肌肤也褪尽了血色,透着苍白。他的颈项、手腕皆布满细小伤口,遍体鳞伤,可想而知。

绛云低头,咬牙悲戚道:“我该跟着你的……”

褚闰生垂眸浅笑,道:“是啊。下一次,我一定让你跟着。”他轻轻顺了顺呼吸,又问道,“池玄师兄呢?”

绛云一惊,道:“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褚闰生微微不解。

此时,因褚闰生方才一击,水牢耐不住剑诀威力,已开始渐渐坍塌。

绛云不再多说,走上几步,扶起了褚闰生。她四下看看,只见此处牢房不过以铁栅为门。她起爪,狠狠一击,毁去铁栅。继而扶着褚闰生,疾速往回赶。

褚闰生虽有不解,但也不多问,只默默随她赶路。

一路之上,满布的血幡渐渐褪色,无力如普通布匹。到了此刻,再也不必顾忌,绛云不再择路,直接挥爪,斩断血幡。

她心无旁骛,一心赶路。片刻之后,却渐渐觉得五内剧痛,宛如刀绞。

“丫头,罡气近了。你且忍耐。”梁宜的声音,关切无比。

绛云点点头。又想起自己身上的煞气尚未敛尽,若再靠近,恐他有伤。她忙凝神静息,平复煞气。然而,煞气减弱之时,那剧痛愈盛。她忽然止步,呛出一口鲜血来。

褚闰生见状,离开她的搀扶,一把将她抱起,往前赶去。

剧痛,模糊绛云的意识。然而,她心中却清醒地知道,罡气展开如此,池玄必是拼却一切,竭力支持。她无心担忧自己,只呢喃道:“半个时辰……半个时辰……”

褚闰生见她如此,忧心更甚。水牢坍塌,岩石崩落,他已全然不顾。一切无谓的思考皆被抛却,他心中所念,惟有奔跑。

待穿过一片血幡,他终于看到那熟悉的身影,他拼尽力气,高声喊道:“池玄!”

池玄一惊,抬眸看到那二人时,猛然止住了咒法,将罡气全部收尽。

褚闰生见状,刚松了口气。忽见池玄骤然脱力,跌倒在地。本被“血箓灵符”镇压的血幡,竟在刹那间死灰复燃。先前因罡气之故,尚不敢攻击池玄,但罡气消失的此刻,所有血幡都受了血气吸引,卷向他去。

褚闰生不禁嘶声怒吼:“你们敢!”

随他话音,红光如练,飞旋而起,瞬间化作炽烈之火,燃上了血幡。一时间,热浪袭人,火屑飞舞,无数血幡皆化作灰烬,飘然无踪。

这番举动,已让褚闰生疲惫不堪。他跪倒在地,喘息片刻,才慢慢缓过神来,复又站起,抱着绛云走到了池玄身旁。他放下绛云,单膝跪地,开口唤了一声:“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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