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兰烬落(109)

康熙支颐不语,胤祥越发觉得气氛紧张,心下惴惴不安。终于,康熙再次开了口,表情虽不甚明朗,语气却和缓,“你师傅法海一直夸你书法不错,来,写几个字给皇阿玛瞧瞧。看看比你三哥如何?”

“儿臣的字哪敢和三哥相比。”胤祥上前提笔在宣纸上写了一首康熙的诗,写完后递给康熙。康熙看过之后,不由得点点头,“不错,柳体字。你下去吧。”胤祥如蒙大赦,心情也轻快了许多,行礼告退。

胤祥走后,康熙又召见了李光地。李光地看到密折和胤祥的字惊讶的看了康熙一眼。“皇上,这……”李光地似有口难言。康熙摆了摆手,“朕没说一定就是他,找你来是跟你商量,密折里写的事,你相信吗胤礽会不会如此忤逆?”

李光地看了康熙一眼,见他锐利的目光正凝视着自己,忙道:“此为皇上家事,微臣惶恐,不敢妄下断语。”康熙叹了一声,“你就算心里有数,也不会明言的。李光地一向以谨慎出名,朕怎么忘了。”他说这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李光地说话。李光地惊的直冒冷汗。

康熙见他惶恐的样子,诚挚道:“晋卿啊,你我君臣相识数十载,一向相知甚深,朕的想法总是不会瞒你,你当过胤礽的师傅,他是什么脾气你最了解,窥探朕帐殿的事,除了他别人没这么大胆子。”

李光地叹息一声,“皇上,其他人不是不敢,而是没有必要,如坐针毡的,惟有太子一人而已。”康熙揉揉太阳穴,痛心的说:“是啊,杀人他们都敢,还有什么不敢的。窥探帐殿这件事朕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李光地沉吟片刻,忽问:“老臣记得皇上说过,十五公主看到了窥伺的人,皇上怎么不去问她?”康熙举目遥望,眉头一皱,“朕这个女儿心眼儿最多,她说她没看清楚是谁,就算看清楚了,她也不会说,也不敢说。”“小小年纪就知道明哲保身,确实聪明。”李光地赞许的说。

康熙又拿起那道密折细看,越看越感到痛心。李光地知道这场风波已经到了风口浪尖,想挽回也挽回不了,只待一个火星,瞬间就是一场燎原大火。

果然,康熙丢下那道折子,让梁九功去把这次扈从围猎的所有皇子、亲贵大臣全部召集到他的行营大帐来。胤禩等人知道东窗事发的时候快到了,心情既兴奋又忐忑。

康熙扫视众人一眼,吩咐侍卫:把人带上来!不一会,侍卫押着一个军官进帐来,众人一看,那人正是胤礽手下的一个汉军旗甲喇额真梁顺儿。梁顺儿见了胤礽嘴角一动,似乎想说话。胤礽脸色一变,神色慌张的看了康熙一眼。

康熙冷冷道:“就是这个人,经常深夜在朕的帐殿外窥探,让朕日夜不得安宁。胤礽,你是不是急着想看朕死了没有?”“皇阿玛,儿臣并不知情。这个狗奴才并不是儿臣派来的。狗奴才,你少含血喷人。”当着康熙的面,胤礽失态的踢了梁顺儿一脚。康熙大为震怒,敲着御案,“大胆!你平日里目无法度,到了朕面前还这样放肆。”胤礽这才悻悻的站立一旁。

康熙当众宣布,将窥探他帐殿的汉军旗甲喇额真梁顺儿依军法处死,主使者胤礽杖责二十。胤礽被带出去受刑后,康熙目光颓然的看着各怀心思的诸皇子,胤褆面有得色,胤禟不以为然,胤誐目瞪口呆,胤祥眉头紧锁,胤禵表情如霜,心情愈加烦躁,“滚!滚,都滚出去,朕看见你们就烦。”大臣们惧不敢言,皇子们悻悻而去。众人都预感到一场宫闱风暴即将上演。

十八阿哥胤衸到底年幼,虽有众人的精心照顾,还是无力回天,几天后就死了。胤禩和玉穗儿等人日夜兼程,赶去和康熙的大队人马汇合,并把胤衸的死讯通报给康熙。康熙正在返京途中,听到幼子死讯十分悲痛,气怒攻心,刚到布尔哈苏台,就召集诸王、大臣、侍卫、文武官员等至行宫前,垂泪宣布皇太子胤礽的罪状:

第一,专擅威权,肆恶虐众,将诸王、贝勒、大臣、官员恣行捶挞;

第二,穷奢极欲,吃穿所用,远过皇帝,犹不以为足,恣取国帑,遣使邀截外藩入贡之人,将进御马匹,任意攘取;

第三,对亲兄弟,无情无义,有将诸皇子不遗噍类之势;

第四,鸠聚党羽,窥伺朕躬,起居动作,无不探听,伊每夜逼近布城,裂fèng向内窃视;

第五,从前索额图助伊潜谋大事,朕悉知其情,将索额图处死。今胤礽欲为索额图复仇,结成党羽。朕未卜今日被鸩,明日遇害,昼夜戒慎不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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