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不散眉弯(119)

虽失手被擒,周晋仍十分淡定:“白公子却待如何处置周某?”

“周大人误会了,大人你不仅是朝廷命官,更深得太后信任,小可纵有天大胆子也不敢对大人不敬,只不过是看夜色已深,想必宫内也已下匙,故请大人在蔽府留宿一宵,明晨清早定教大人安然无恙地出府回宫。”

白世非笑语完毕,朝旁边白镜瞥去一眼,那意思自然是该怎么做你明白了?然后朝周晋再抱一抱拳,便偕庄锋王睿一同离去。

“到底怎么回事?”庄锋王睿好奇地问道。

白世非弯唇如月:“在上个月初,周晋曾向医官杨可久私讨秘药。”

“就是那位被太后派去诊治李氏,结果李氏却暴毙而亡的杨可久?”

“嗯,本来这种小事医官院里谁也不会在意,可偏巧在杨可久跟前听差的小黄门和飘然的随从相熟,无意中说了出来,后来飘然与我在高阳楼会面时随口提了提,我便想起那期间周晋好像刚来过白府,因此多了个心眼,事先让飘然给我另配了些药粉。”

“即使这样,你又怎么知道他会在今夜潜入府中?”

“其实我并不确定他今夜一定会来,只是猜想,倘真如我推测那般夏闲娉确实打算对我下药,那么她首先须得支开白镜,而若想把白镜引开,则没有比周晋更合适的办事人选。”

“你别心窍儿,他们真是自寻死路。”庄锋摇头叹息,又道,“这边的事情已经差不多,我打算过两日便于工作回杭州,在迎眉过去之前先做些准备。

“白府在西湖边上有座别院,我让邓二把屋契与你找来。”

不容庄锋王睿推辞,白世非已笑着与他作别,径往疏月庭而去。

穿过蜿蜒庭径,走上笔直柱廊,花窗里悄静无声,想必都已回房歇息,他抬手轻推门扇,吱呀开处却见尚坠独自坐在厅中,神色微为寥落,仿佛一个人坐着也无所事事,便取下了鬓子无聊地一点一点剔着烛花。

门声响处,抬首乍见白世非推门进来,她眼底仿似悬了许久的一抹浓重不安慢慢卸下,继而涌起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似终于松了口气,又仿佛异样欢喜。她如释重负的微微变化,让他脸上笑意隐去,眸波如轻雾弥漫,夹杂着心动和感动,他心爱的人,在为夜归的他等门,只觉得桌上轻轻摇曳的半截寻常烛光,比从前他见过的任何一盏华灯都要温暖,那一霎心间念想再度强烈浮现,并较从前任何时候都还明晰,这下半辈子,他确然只会与眼前的女子在一起,从此莫失莫忘。

走上前,指尖挑起她的下巴,他怜爱轻喃:“小傻瓜。”

俯首深深吻住她的唇。

第十三章 何事登高呼

天色将明未明时分,浓雾漫山遍野,大地暗茫茫,整个白府仍沉浸在曦宁梦中,一道身影不知从何处掠来,在花木丛中无声无息地几个起落,从人烟稀至藤蔓遍生的府西高墙飘了出去。

又过一更,鸡啼声终于将眠梦悄然惊醒,随着后院东西两厢陆陆续续拉开门的轻微吱呀声,不多会府内仆人已开始走动忙活,或劈柴挑水,生火煮食,或擦拭案台,扫楼净阁。

浣珠阁里夏闲娉也已醒转过来,迷蒙中定了定魂,清醒后第一件事便是将昭缇唤进房来。

“昨晚公子什么时候走的?”

昭缇惶恐道:“奴婢该死!昨、昨夜里奴婢睡死了……”

夏闲娉面容上略有失望之色,人似疲倦不已,也无力斥责昭缇,只挥了挥手让她退下。

日子一天天过去,白府内依然平静。

明明几位夫人之间暗波涌动,却平和得连鸡毛蒜皮的事都不曾发生。

人在府中总觉得像似跌进了一张看不清但吸力强大的网,无法为所欲为,甚而挣扎不得,使出去的力很快就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消弭,由此府里各种势态久而长安,便如同盛在碗中的水,不管水面往哪个方向合影偶尔倾一倾斜,却始终溢不出碗外。

施展和统治这种力量的人无疑正是白世非,而为他把这种力量渗透下去的,则是府内随处可见的忠实仆人。

雨时下时歇,正如白世非之前所预料的,没过多久河东、两浙、荆南等地便纷纷呈上急需朝廷支援的水灾折子,期间薛奎也向京中递来急报,指关外流寇竟夜袭秦州兵营,虽未发生伤亡,但就被掠去了一批兵械武器。

未几,河北和永兴路的转运使上书曰“虑及承平岁久,州县不复阅习,今请选将练兵,为二边之备”,请求朝廷增加兵费补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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