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不散眉弯(67)

“别看世非年纪轻轻,可城府之深实在难测。”内里越是铁石心肠,面上越是温和宜人,刘娥打住话头,凝眉思索了片刻,“以他骨子里头的那份桀骜不驯,若说他会对一个女子死心塌地,哀家还真是不太相信,只不过——你想得到的怕是他也早就想到了,他为了个丫头如此大张旗鼓,反让哀家觉得未必只是虚张声势。”

“依太后之见——”

“哀家让人动了那丫头,此举是为敲山震虎,让他知道哀家即便不对付他,但要杀他的身边人也是易如反掌,而他不遮不掩格外护着,只怕也是故意做给哀家看,有着投石问路之意。”

“太后的意思是,他先把那丫头捧起来,然后再根据太后对那丫头的处置来窥测太后之于他的真正态度?”

刘娥颔首,“良禽择木而栖,哀家到底是真正欣赏他,还是纯粹只想利用他?他要是连这点都不曾深思试探一番就向哀家投诚,那哀家反而不得不怀疑他的用心了。”

周晋脸上露出恍然之色,“还是太后想得周全。”

同一时刻,在白府墨宝飘香清雅无尘的书房里。

议事完毕各房管事陆续退出之后。

邓达园忍不住问,“公子也不怕太后真个对坠丫头下毒手?”

白世非淡淡一笑,“她一贯小心谨慎,没有厘清我的意图前断不会贸然行事。”尤其对于尚坠另订婚约一事,他回来后不但没有加以阻拦,反而听之任之,任是刘娥想破头皮只怕也想不到,尚坠对他的重要程度偏偏正如他所刻意张扬的那般。

他虚虚实实的行事免不了会让生性多疑的刘娥误以为,即便他对尚坠有几分喜爱也不过是把当棋子使,而当刘娥认定了他断无可能会受一个微不足道的下婢的生死所影响,她就不得不考虑——他也许并不在意身边多或少一个侍寝的丫头,但她却不能轻易犯下因杀卒而丢车的错误。

由此,现时把尚坠摆在明处比藏着掖着更安全。

“要不要处置那下毒之人?”邓达园又问。

白世非的眸光寒了寒,冷笑道,“平日里吃用我的,花使我的,转首为了些蝇头小利便可出卖我,也不想想自己有没消受横财的命,这种蠢货不劳你去对付,太后那边自会灭口,只是我却不喜种肮脏事发生在眼皮底下,无端搅和府里的清净,你且彻查清楚,都撵了罢。”

“小的明白。”早些时候不好动作,如今事已了,要寻个藉口把人棒打出去还不容易?

白世非转头看他一眼,“小坠怎样了?”

“坠姑娘身子已经大好,只是还有些虚弱。”邓达园顿了顿,放低声音,“商管家的外甥来过几趟,不过都被挡在了疏月庭外。”

白世非不悦地轻哼一声,“看你干的好事。”

邓达园不敢应声,只是躬身长揖。

白世非起身往外走,经过他身边时仿佛想起什么,侧首对他道,“去叫邵大办两桩事情,一桩是在疏月庭里给布置一间寝房,另一桩是请个道行高深的风水先生来府里看看。”

出了门口,走过膳厅时看到里头有仆人正在摆放蜡樱桃,他心里一动,吩咐小厮拣了几样时新果子端好,随他一同前往疏月庭。

在邵印特地安排的精心调养下,尚坠已大体康复,不需再卧c黄休息,然而因为连日的厌食,这一场病下来她的小脸儿也还是消瘦了一圈。

晏迎眉见白世非始终没来疏月庭看一眼,心里也曾暗暗觉得不对,私下把邵印叫来一问,他只推公子这些时份外忙,不得要领的她回头再对尚坠旁敲侧击,却还是什么也问不出,想来小两口儿大抵是闹上了别扭。

看着尚坠的身子一天天好转,形容却一天天憔悴,晏迎眉心里暗叹,白世非迎亲之日愈来愈近,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不是我想说你,那白公子娶一个与娶两个,娶两个与娶三个,又有甚分别?你何必如此在意。”

尚坠低着头不作声。

“我等身为子,只要能守着心爱的人过日辰便已心满意足,可总有些子是龙蟠虎踞于世,譬如白公子,那般才智风华,原注定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你若勉强他终日只沉迷莺莺燕燕,陪你儿女情长,岂不是委屈了他?”

尚坠张了张嘴,最后仍是默然。

“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他是不该欺瞒你,更不该几日都不曾踏进疏月庭半步,只是大凡男子行事,自有他们那一套规矩,我爹做事就从不曾和娘交代什么,但即便他不说,你却也不会问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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