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0年暗伤(42)

她不去看他带着愧疚的眼,将自己藏进被子里,发出嗡嗡的响声。

“以前我总觉得,躲在乌龟壳里就万事大吉,但现在我明白了,这个世界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

我只是想保护好我自己,也保护好你,袭远。”也不知道隔着一层被子的他听清楚了没有。

只有干冷的风捕捉到眼角一滴湿润的气息。

摇摆不定的烛火将少女白皙无瑕的面庞映得忽明忽灭,地下室沉闷的空气里飘浮着诡异的美。

她斜坐在宽大的靠椅里,双腿交叠,专注地看着手中轻轻晃荡的薄胎瓷酒杯,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

乍一看,如此画面确实是赏心悦目,但如果这样的景象已持续一个时辰有余,不知是否会有人如眼前男子一般心烦气躁。

“你到底要如何,既已被你抓来,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其实也没什么。”她撇撇嘴,用无所谓的口气说,“只是心情不好,想折磨人罢了。”

“你……”“你,你,你什么你啊!怎么风流倜傥喜欢逃婚的金国六王爷到了我这竟成结巴了?”她眨着眼睛,好奇地问。

男人只是冷笑一声,“你倒是查得清楚。”“那当然了,我可不想重蹈王爷的覆辙。”她饶有兴致地看着他紧紧攥起的拳头和压抑的表情,心中有一种变态的快乐——原来有些快乐必定是建立再别人的痛苦之上。

他站在夕阳里,将死的太阳把金色的遗言留在他肩上。

莫寒就这样看着他,将腰椎上的伤痛狠狠地丢弃,她第一次,有了心疼一个人的感觉,她想迎上去搂住他瘦削的肩膀,告诉他,“以后,不再一个人扛。”可是整整一个下午,她都只是低头看着已自己绞得发白的指尖,一遍又一遍,“我知道,我明白的……”时而低婉,时而幽怨,从始至终的是语句中浓的化不开的悲哀与无奈。

她应该明白,那样的情况,那样的选择是最理智最应该的;她也一直理解,理解他转身奔逃的无可奈何。

可是为什么,被遗弃的悲伤像北冰洋冰冷彻骨的浪潮般,在心底此起彼伏,久久不能释怀。

直到斜阳入土,夜色将皇宫筑成华美的坟墓,不知名的鸟儿唱起欢快的葬歌,太监尖利的嗓子里冒出文辞华丽的祭文。

她才意识到,原来,早已看不见所有。

她踮起脚尖,忽略那双饱含歉疚与痛苦的眼眸。

“表哥,吻我吧。”她将自己温软的嘴唇覆上他干涩的唇瓣,宫墙内上好的唇油润泽了已干枯的皮屑,她一点一点,尝到他舌尖微微发苦的凄凉,一点一点将彼此渗透。

她将头仰高,以此抑制将落未落的泪珠。

也因此,他们切合得更紧密。

他像是溺水的人,捧住她后脑,狠狠攫住她已红肿的双唇,仿佛再她的唇齿间寻找延续生命的氧气。

莫寒轻抚紧紧箍在自己腰间的手臂,忍着疼痛,示意他放松些。

但他没有片刻的停顿,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探寻,带着长久的渴望与苦痛的绝望。

“走吧,再晚宫里就要下钥了。

走吧,我也回去了。”没有走到一半,彼此回头相拥而泣的感人场面,只有黑夜再两人的背影之间将距离慢慢拉长。

她舔舔嘴角,庆幸自己良好的忍耐力,沈乔生无法向她一样在唇角尝到对方苦涩的泪。

如果可以将记忆抹去,是不是,会幸福。

莫寒灌下一大杯苦酒,强迫自己不去回想那个烙在记忆里的名字,将注意力转移到眼前四肢无力,瞳孔喷火的男人身上。

“小白脸,听说你皇考挺喜欢你的,怎么又把皇位传给你哥了?”“你叫我什么?”“小白脸啊!怎么?你不喜欢啊,那叫小白也可以啊,本宫今天开始讨厌白色,所以你的名字里一定要有个白字,用以表示你是本宫极度讨厌的人。”“你个疯子,到底要如何?”“都说了我无聊嘛!其实小白,你除了这张充满野性的脸和性感的身材以外,真的没什么可取之处了!我就弄不明白,你们金国皇室的小郡主怎么会喜欢上你的,你看,你要是老老实似乎的待在家里娶媳妇,不去接这麻烦的交易,也不至于现在让我欺负了吧!”“哼,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长得想长白山上青面獠牙的野猪,身材就像圆滚滚的熊瞎子,今天你多半是乱献殷情被男人拒绝了吧。”“对,没错,我是被男人甩了。

听到这个你很开心吧。

小白。”他猛地抬头不置信地看着她,虽然不懂“甩”这个字的具体含义,但大概意思他还是懂得,又见她满脸笑意,没有丝毫伤心的模样,但言语中却溢满了苦涩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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