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之令(99)


皇帝深吸一口气。
“如此,还有一事,烦女史告知朕。”
徽妍擦擦眼角:“陛下但言。”
“戚夫人,想念朕么?”
呃?
徽妍愣了愣,忽而像被噎住了一样,抬头。
却见皇帝看着她,似笑非笑,“女史当初说不做女史,是要侍奉戚夫人。朕此番回去,还想见见戚夫人,商讨让女史入宫侍奉蒲那、从音之事。”
徽妍咽了咽喉咙,无语。
这个人,果然正经都是装的。
☆、第39章
????听到皇帝提到母亲,徽妍想到上回他到家中做客搅出的风波,心紧了紧。
????皇帝道:“蒲那与从音尚年幼,初到长安,人事未熟,女史与二人亲近,若由女史照料,当是大善。”
徽妍忙道,“若是服侍王子与居次,妾自义不容辞,陛下不必与妾母亲商议!”
“哦?”皇帝露出讶色,“当真?”
“当真。”
皇帝意味深长:“卿莫不是怕朕再去见戚夫人?”
当然是!徽妍心里道,嘴上却忙不迭否认,“陛下哪里话,陛下莅临,妾家门楣生光。只是陛下在宫中已是诸事cao劳,些许小事,若还要陛下登门亲谕,岂非教妾无地自容!”
皇帝看着她,片刻,露出笑意,颔首,“女史如此明理,朕心甚慰。”
徽妍亦不自然地笑了笑。方才话才出口,忽然意识到,自己跟他,似乎又回到了归朝之初。
看着他深深弯起的唇角,徽妍只觉果真十分像一只狐狸。
****************
回到自己帐中的时候,徽妍意外地看到了郅师耆。
他坐在蒲那和从音榻旁,静静看着熟睡的二人,神色温和。
听到动静,他转头。看到愣怔在帐门边上的徽妍,郅师耆并无讶色,站起身来。
“与我说说话,好么?”他走到徽妍面前,低低道。
徽妍看着他,那张年轻的脸上,先前的戾气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迷茫。深邃的双眸黝黝的,仿佛一只走丢了家门的幼犬。
“出去说吧。”徽妍轻声道,与他走出帐外,又将帐门放下。
郅师耆看着帐门将铺上两个小小的身影挡住,沉默着,好一会,开口道,“方才,我吓着他们了,是么?”
徽妍抬眼。
“还有你。”郅师耆满面歉意,支吾道,“徽妍,我不想如此,我总是很急。”
徽妍苦笑,低声道,“无事。蒲那和从音一向敬爱你,他们不会将此事记挂心上。”
郅师耆眉间稍解,深吸口气,抬起头,望向漫天的星辰。
“王子还想去郅图水么?”徽妍问。
郅师耆摇摇头。
“我方才想过了,他说得对。”郅师耆说着,补充道,“嗯……我是说陛下,方才角抵时与我说,如今之事,都在父亲意料之中。”
“如今之事?”徽妍讶然。
“所有事。”郅师耆道,“孤胡叛乱,汉庭出兵,还有皇帝意欲立我为单于。”
徽妍更是诧异。二人角抵之时,她确实注意到皇帝压制着郅师耆,曾对他说话,但周围喧哗,她根本听不见。没想到,他竟是与郅师耆说了这些。
“徽妍,你或许不知,我离开王庭,其实是父亲临终前吩咐。”郅师耆继续道,“他让我去燕然山,说那里易守难攻,还让我带上蒲那和从音,说万一遇险,汉军定会来救。”
徽妍有些震惊。
回想起种种,片刻,问,“那……温罗骨都……”
“我方才去见了温罗骨都,他也都告知了我。当初去长安时,父亲曾交代他,若王庭动乱,太子定是不保,要借汉庭之力扶我做单于。”
徽妍心思起伏,没有言语。
想 到乌珊单于,她有些欷歔。阏氏虽然是单于的妻子之一,也养育了儿女,但二人只有夫妻之名,情分可谓淡薄。单于很少到阏氏的宫帐中留宿,阏氏也从不去邀宠。 但平心而论,对漠北匈奴而言,乌珊单于是个不错的君主,清楚自己的位置,也清楚臣下们在想什么,精心经营,维持漠北安宁数十年。
而 对于身后之事,他自然也会有所考量。他知道汉庭会维持漠北王庭的生存以对抗外匈奴,一旦生乱,皇帝不会袖手旁观。他会出兵平乱,再扶立一个新的单于。郅图 水以北的封地,对于郅师耆来说不过是个名头和幌子。他真正能依靠的力量,其实是汉庭。而郅师耆带着蒲那和从音,便与汉庭有了最直接的关联。
郅师耆有些啼笑皆非:“徽妍,他既然都想到了,可为何不将这些都告诉我,好让我知晓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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