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中录(44)

黄梓瑕感觉到王若的身体微微一僵,脚步停顿住了。

“——就像,有一条无形的绳索的脖子上,想要逃得越远,其实只会勒得更紧。”那个男人明明看到了王若的反应,却只笑道,“我说的,是这只小鸟。”

黄梓瑕回身看着他,问:“你知不知道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谁?居然敢如此出言不逊。”

“我自然知道。”那个男人声音平淡,带着一种微笑的从容,“如果不出意外,十日内她就将成为夔王妃。”

“既然如此,请不要惊扰贵人,以免多生事端。”

“我倒不是要惊扰贵人,只是想要给王妃看点好玩的东西。”他慢慢走近,俯身向她们鞠了一躬,袖子在那个鸟笼上一拂而过,便将鸟笼放在她们面前,然后抬头对她们笑道:“雕虫小技,仅博王妃一笑。”

只这么一刹那,鸟笼中那只刚刚还在欢欣跳跃的小鸟已经不见了。放在她们面前的,是四十八根精细紫竹削成的鸟笼,空荡荡地站在那里。

王若神情惊异,不知所措地望着黄梓瑕。黄梓瑕则直视那个男人,默不作声。

“请王妃这几天务必要谨慎小心,否则的话,难免也像这笼中鸟一样,即使笼子织得再密,也会瞬间消失。”那个男人向她们微微一笑,转身向殿内走去,她们只听到他放声长吟:“身为笼中鸟,一瞬化无影。富贵皆浮云,大梦不知醒!”

夕阳下,禅钟远远传来,僧人们正在晚课,梵歌吟唱声和夕阳斜晖一起笼罩在她们身上。地上的鸟笼和她们的身影,都被夕阳拉得长长地,落在深深的大殿内。

黄梓瑕转身快步走到殿内一看,已经空无一人。她回头看见王若的脸,惨白如枯败的落花。

第18章笼中囚鸟(3)

“妹妹,你怎么和杨崇古站在这里不动?”

身后有人在叫她们。是在山下等候她们的王蕴,因见她们许久没回来,便亲自走上来找她们。

他见地上多了一个空鸟笼,便问:“怎么有人把这种东西放在这里?”

黄梓瑕看看王若,他才觉出不对劲,赶紧问:“妹妹这是怎么了?”

“哥……哥哥。”王若声音颤抖,抬头看着他,眼中含着惊惧的泪。

王蕴微微皱眉,问:“出什么事了?”

“刚刚……有一个奇怪的男人,他,他说……”王若的声音颤抖凌乱,不成语调。

黄梓瑕便接过话题,说:“就在公子上来之前,有个男人手提鸟笼出现在这里,他不知动了什么手脚,让笼中小鸟消失了,并说王妃或许也会如笼中鸟一样凭空消失。”

“男人?”王蕴愕然回顾四周,“之前早已清理过寺中人,自你们进去后,我又同王府调集来的士兵一直就在下面,按理寺中应该不可能有人出现的,怎么会有男人混进来?”

“那个人一定还没有逃出去,就在仙游寺内,哥哥派人搜查一下就能找到的。”王若颤声说。

王蕴点头,见她吓成这样,便安慰说:“不过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随口说几句,你怎么当真了?放心吧,我们琅琊王家的女儿,夔王府的王妃,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你别信这种胡言妄语。”

“嗯。”她含泪点头,又怯怯地说,“也许,也许是我思虑过度了,随着婚期将近,我总觉得自己寝食难安,我……”

王蕴了然地点头,微笑道:“我知道,听说女子出嫁前往往都会有这样的思虑。虽然我不太懂,但或许是对此后一生命运的改变而觉得焦虑吧。”

王若微微点头,轻轻咬住自己的下唇。

“傻妹妹,夔王这么好的人,你还怕自己将来会不幸福吗?”王蕴说着,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说,“走吧,别信那种无稽之谈。”

王若低头跟着王蕴下台阶,走向山腰的大雄宝殿。黄梓瑕在她身后一个台阶的距离,听到她低低的声音:“崇古。”

“在。”她应了一声。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最近真的,好像很焦虑很紧张的样子?”她不安地问。

黄梓瑕想了想,说:“王妃是太在乎王爷了,所以越发紧张了。若不是您在意,怎么会这样?”

王若扁了扁嘴,用泪眼看着她,低声说:“或许吧。”

在僧人们的晚课还在继续,晚钟梵唱萦绕在她们的身边。黄梓瑕听着那些佛偈,忽然想起外祖母曾经念过的那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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