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中录(490)

周子秦发出类似于牙痛的吸气声:“不会吧……这么严重?”

“你说呢?”黄梓瑕抬眼看向天边。阴沉沉的彤云压在长安之上,一片灰蒙蒙的雾霭,挥之不去,散了还聚。

“那幅画,鄂王的母妃陈太妃曾有一张仿图,即使在患了疯病之后,还依然偷偷藏着。所以我想,也许鄂王在翔鸾阁上的所作所为,与此画也有不可分割的关联。”

周子秦顿时脸都白了:“这……这很有可能!所以那幅画,实在是太……太重要了!”

“所以,第一,我们得找到那张画;第二,我们得妥善保护它,绝对不能受损;第三,在不受损的情况下,还要剥离上面涂上去的那一层墨,显露出下面的字迹。”

黄梓瑕三点说出口,周子秦的脸上露出痛苦与快乐并存的表情:“这么有难度的挑战,我喜欢!”

黄梓瑕问:“准备如何下手?”

“当然是——去易记装裱铺,抱那个老头儿大腿,看看能不能套出剥墨法之类的绝学了!”

他拍着胸口,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黄梓瑕便说道:“那就祝你马到成功了。”

“放心,交给我!”周子秦说着,转身走了一步,又想起什么,赶紧退回来,说,“崇古,我能不能问个好像很严重的事情?”

黄梓瑕点头,看着他问:“什么?”

“就是……万一我们把上面那团涂鸦剥掉后,发现下面空无一物,压根儿先皇就是驾崩之前神志不清,乱涂了一张画……”

“先皇御笔那么多,宫中收藏着几十上百幅呢,若真是乱涂的,毁掉了反倒是好事,免得流传出去,你说对吗?”

周子秦点头,但还是说:“崇古,这可是先皇遗笔哎……”

黄梓瑕十分认真地看着他:“有人连展子虔的画都泼了朱砂,你觉得哪个更严重呢?”

“也是啊……反正就算毁了,我只是为了保全先皇的名声而已。”周子秦立即转过弯来,挥挥手向着前冲去,“崇古,等我好消息!”

“西市不在那个方向!”

“废话!大年初一谁家店铺开门啊?我直接去易老头儿家堵门去!”

第255章万劫不复(1)

大年第一天,长安街道寥落。除了各大寺庙道观之外,长安百姓都窝在家里,哪儿也不去。要直到初三开始,各家才开始互相宴请,走亲访友。

黄梓瑕一个人向着永昌坊走去,在寂寂无人的巷陌之中,她向着王宅走去,却发现有个长得颇为清秀的少年,正在巷口与两个小孩一起玩毽子,一边得意洋洋地数着:“一百二十一,一百二十二……”

旁边的小孩儿都急死了,说:“你快点啊,我们都等着玩呢!”

“你们不懂了吧?踢毽子,别人还没停下来,你们都不能玩的……”

黄梓瑕不由得笑了,叫他:“景恒,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抢小孩子毽子玩?”

“啊,黄姑娘你可算回来了。”景恒这才停了脚,把足尖上的毽子丢还给那些小朋友们,然后朝她走来,“王宅的人怎么没一个会说话的,看上去怪阴森的。”

“人家又不是自己愿意当聋哑人的,不会说话也是无可奈何。”黄梓瑕说着,见他已经走到旁边槐树下,解开系在那里的两匹马。一匹是栗色马,还有一匹是那拂沙,一解开缰绳便欢快地朝着她跑了过来,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她抬起的手。

黄梓瑕抚摸着那拂沙的脖子,问:“去哪儿?”

“城南滈河。”

滈河与潏河同在长安之南,汇聚处便是香积寺。

冬日的滈河平缓清浅,两岸烟柳早已落尽了树叶,光秃秃的枝条在尚冻着薄冰的河岸上飘拂。黄梓瑕看见舒朗长枝下站着的身影,清风吹动他一身的白衣,挺拔秀逸,如同玉树凭风,赫然就是李舒白。

她纵马奔到他面前,然后自马上跳下,抬头看他,问:“王爷找我可有事么?”

李舒白向她走了两步,又停下来,皱眉许久却不开口。

黄梓瑕看他的模样,忽然明白了他这般迟疑踟蹰的原因。她的目光望向后面的香积寺,低声问:“找到鄂王了?”

李舒白点了一下头。

“走吧。”黄梓瑕牵过马缰,毫不犹豫,重又翻身上马。

李舒白的涤恶自然不肯跟在那拂沙身后,几步就越过了它,还得意地打着响鼻斜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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