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中录(62)

“哎呀,这种恼人天气。”她试了几个音,有点无奈道,“整日下雨,琵琶弦又松了,受了潮,音更是不好听。”

黄梓瑕回头问:“那可有什么办法?”

“拿松香擦一擦就好了。”她从怀中拿出一个十分精巧的盒子,用三根手指撮起一撮松香粉,在琵琶弦轴上仔细涂抹,又说,“这松香粉可是宫里赐下的呢,你看,连盒子都这么漂亮,我拿过来就直接揣在怀里了。”

黄梓瑕无法理解她这种爱炫耀的心态,只能看着那把琵琶,说:“这把‘秋露行霜’真是漂亮。”

“是呢,我师父送给我的。今生今世我只弹它,其他的琵琶,我也已经不习惯了,因为我的手势和动作都只有它才契合。”她微笑着,拈着松香粉擦拭许久,眉尖微微一蹙,但随即又展笑开颜,抱着琵琶置于怀中,以手中玉拨勾动琵琶弦,欢快灵动的乐声顿时流泻出来。

一曲既罢,崔纯湛举杯总结发言:“皇恩浩荡,兢承重负。在座诸位,我们定要集中所有力量破解此疑案,不负皇上皇后和夔王的重望,希望大家都能积极献计献策,早日结案,以报天恩!”

本次公款吃喝到此结束。

大理寺的人去结账,送走了崔纯湛和王蕴两位大人,席间只剩下周子秦、黄梓瑕和在收拾琵琶的锦奴。

周子秦看看桌上几盘还没怎么动过的菜,招呼小二过来:“那什么,荷叶有吧?把这个烧鸡,还有烤鱼,这个猪蹄都给我包上。”

锦奴在旁边噗嗤一笑,说:“原来京城传言是真的,周小爷果真不浪费。”

“鸡鸭鱼ròu也有自己的尊严嘛,谁会甘心白白变成泔水啊?”周子秦毫不介意,笑道,“你前面那个,对,就是那碟樱桃,你帮我包一下。”

“樱桃也有尊严么?”锦奴看看自己雪白的手指,勉为其难地将樱桃倒到荷叶上,包好递给他,又皱眉说:“哎哟,这该死的樱桃梗真硬,刺得我手痒痒。”

“知道你手嫩,谁知道你连樱桃都嫌刺。谢了啊。”周子秦随口说着,用线把东西粗粗一扎,提着跟他们一起出去了。

黄梓瑕有意落在后面,问还在揉着手的锦奴:“锦奴姑娘,请问什么时候方便,可以上门拜访你?”

“哦,杨公公你也对琵琶有兴趣?”明知道她是宦官,锦奴还是习惯性飞她一个眼风,轻飘飘,软绵绵。

黄梓瑕说道:“只是有些事情要请教。”

“我师父的事?”她问。

黄梓瑕对她那个师父完全不感兴趣,只笑道:“自然是关于……你之前的姐妹,仰慕夔王爷的那些。”

“可以呀,让夔王爷自己来询问嘛,我一定清清楚楚给他指出是哪个姐妹仰慕他。”锦奴给自己手吹了吹气,然后笑道,“好啦,我先走了。”

“锦奴姑娘。”黄梓瑕不得不拦住她,低声问,“那一日在蓬莱殿,你曾经说过一句话,让我十分在意……”

“什么?”锦奴神情无辜又单纯地望了她一眼。

“你说,王妃不应该是……她。”黄梓瑕在她耳边说,声音极低,却一字一顿,十分清楚。

第26章秋露行霜(2)

“你说,王妃不应该是……她。”黄梓瑕在她耳边说,声音极低,却一字一顿,十分清楚。

锦奴的脸色顿时僵了一下,她瞪大眼看着面前的黄梓瑕,许久,才垂下眼,说:“你可别说出去啊,说出去我就冒犯了。其实,我只是……只是觉得岐乐郡主更有王妃相,所以才随口说说而已。”

黄梓瑕还想再问,锦奴已经急急地绕开她,上了旁边一辆马车,对车夫说:“再不回去就宵禁了,快走快走!”

黄梓瑕无奈地看着她的马车远去,在心里策划着,如何才能制造机会,再接近她盘问一次。

旁边周家的马车正在门口等着,周子秦站在车门口问她:“崇古,你怎么走?”

黄梓瑕随口说:“雇车回夔王府去。”

“我带你,顺路。”他示意她上车。

黄梓瑕好笑的问:“哪儿顺路了?夔王府在北,你家在西。”

“因为我现在不回家啊。”他说着,示意她上车,车夫不等他吩咐,已经娴熟地起步,马车向着北面曲江池而去。

长安城夜色浓重,月出人初静。曲江池的墙外,河道乱石之上,有几个乞丐还在烤着火,或坐或躺,瘦骨嶙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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