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破门子秦尧(194)

周静却远不如他这个当事人平静,踌躇半晌才对那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点点头。其中一个医生便走到病床边,语气冰冷,仿佛走程序一般地对许末城说道:“许先生,待会儿我们会将药物注射进你的体内,请你不要有任何的反抗和挣扎。因为这药物所产生的痛苦值远超一般人的接受程度,且为了不对你的脑部造成过多破坏,我们将会把麻醉剂的用量调至最低,所以请你务必忍住。我再重复一遍,药物一旦注射,无法收回,你的生死我们无法担保,若造成你大脑功能受损,或瘫痪,或其他不可知损伤,我们也概不负责。可以吗?”

医生如同电子音般冰冷的声音穿透过许末城的耳朵,他看着天花板上有些刺目的灯光,那一瞬间,也为那未知的可能所恐惧着。

怎么能不怕呢?这并不是痛苦究竟有多大的问题,而是手术过后,他究竟还能不能活着,还完不完整健不健全的问题。所以,他此刻由衷地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害怕,害怕再也不能回去了,再也不能见到那个人。

他害怕什么都没有做到,就死在这张可笑的手术台上。

但是这样的害怕也仅仅只有一瞬,那一瞬过后,他缓缓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那个开口说话的医生便朝同伴点了点头,摁下了手术台旁的一个按钮,几个金属扣便从手术台四周的缝隙里弹出,发出几声清脆的响声,扣住许末城的四肢,将他牢牢扣在手术台上。

药物,开始注射了。周静看着那一管管颜色各异的药剂,以不同的顺序、用量混合在一起,又注射进许末城的身体,心中紧张得像擂鼓一样。她忍不住握住了许末城的手,就像安慰小时候生病的秦尧一样,希望能给他以某种支持。可是没出几分钟,从手掌出传来的剧烈疼痛就让她刹那间色变。

“啊——”惨痛,剧烈的疼痛如海洋里的怒涛一般狠狠地拍向许末城,他感觉此刻自己就像是一朵无根的浮萍一般,在痛苦的海洋的飘摇着。

被海浪拍打向岸边是怎样一种感觉?被千万根针同时刺进血肉是怎样一种感觉?只不过一会儿,许末城紧咬的牙关里就渗出了鲜血,他本能地挣扎着,手脚却被金属扣牢牢扣着,只能勒出青紫的痕迹,或者磨破血肉。

一波又一波的汗沾湿了他的衣服,许末城此刻的脸已经狰狞得可怖。周静的手被许末城的蛮力握得几乎没有了知觉,可她全然不在乎,只担心许末城担心地无以复加。她听着许末城越来越痛苦的嘶吼声,心如刀割,却什么都不能做。

漫长的半个小时过去,周静只觉得她的所有感官都已经开始麻痹,只紧张地盯着许末城,唯恐他有失。而许末城,整个人就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全身都被汗水湿透,呼吸不稳,就连嘶吼声都变得沙哑。

“阿尧……”忽然,一滴血泪顺着许末城的眼角淌下,周静一惊,凑近了,才听见他喊着的名字。

他在喊‘阿尧’。听见这个名字,周静一瞬间便有种想哭的冲动,她想起了自己的丈夫,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也想起了她的公公秦书文。她还在黑罗的时候,秦书文就曾跟他说过——请你成全他们吧。

周静那时没有说话,尽管她也把许末城当做自己的半个儿子看,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可以接受他跟秦尧在一起。直到她看到许末城义无反顾地跑进那片火海,直到她现在看到许末城如此痛苦地躺在这里。

一个人究竟要爱到什么程度,才能变得这么傻呢?究竟要经受多大的考验,这对满身是伤的人,才能真正平静地生活在一起?

他们明明是相爱的,曾经一同走过生死,曾经互相守望,甚至于林海再怎么精心筹备的计谋,都没有让他们之间产生一点点的误会。可是命运,还是将他们生生剥离,为什么?以一种最残忍的方式,将他们相隔在星际海的两端。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上一代的恩怨,一定要由他们来承担?这明明,根本就不是他们的错!

她伸出颤抖的手轻轻地擦去许末城额上的汗水,眼泪终于不可遏制地夺眶而出。

此时,最后一管药水正好开始注射,许末城整个人都是一抽搐,嘴里发出的声音被痛苦击打地支离破碎,他张着嘴,无神地看着天花板,四肢无力地没有了反应,活像一个断裂了骨节的木偶。

“不好了!瞳孔扩大,他的意识开始涣散了!”刚刚那个医生脸色大变,眼角一瞥旁边的数据记录仪,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他们都预估错了!这痛苦值哪里是常人难以承受?!简直……简直就不该给他做这个手术!这跟行刑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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