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音未落，梼杌已经一爪子拍向自己的胸膛。

待众反应过来，他已经元神出窍，将自己的元神凝成了一颗琉璃珠子，停了金貅的唇上。而他的肉身则是就这样瘫软，倒了地上。

“接下来怎么做？”他低沉的声音从那琉璃珠子中传出，矛盾地带着一丝迫切和一丝不舍。

“……”紫薇大帝淡淡地看着他，似乎毫不讶异他会做此举动，“不后悔吗？”

“失去了她，不止会后悔，还会痛不欲生。所以，有什么好后悔的？只是有些舍不得，舍不得她和孩子……”琉璃珠子传出来的声音渐渐低下去，浓浓的不舍和哀伤流转而出。

他多想，陪着她和孩子永生永世。

“梼杌，别冲动！也许还有别的办法！”古月皱眉大喊，心中焦急。

“是啊，若死了，要小金儿怎么活？以前的事情忘了吗？”冰麒也点点头大喊。

梼杌沉默了一下，道：“……有孩子陪着她，为了孩子，她会坚强。”

“她是狠心的。没有，她可能连孩子都不会要。”兰纠淡然而笃定地说道。三之中他最了解金貅，若是梼杌死了，以她的性子来说，她可能会连孩子都不要，追随梼杌而去。

琉璃珠子轻轻一震，梼杌沉默了。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那个傻女的心思呢。可是，他不这么做，她就没救了！

一地压抑的沉默，叫几乎窒息。

“问，为什么……愿意为了救她，以命换命？救活她，可永远都不能和她一起了……为什么？不是很爱她很爱她么，不想和她一辈子一起么？为什么呢……”脸色灰败心如槁灰的天似突然抬起头盯着梼杌，轻轻地问道。

似嘲笑，又似困惑。

梼杌不想听到他这个罪魁祸首说话，他只想将他碎尸万段。扭头看向古月，他吩咐道：“记得救回金儿之后，一定帮想办法杀了这个混蛋。”

一旁的天帝神色一凛，又是悲痛又是哀伤。想说什么，动了动嘴巴，却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能怎么阻止？他儿子，的的确确做了那么多罪无可恕的事情。他就是再不舍、再不忍，也不能视而不见地包庇。

古月看都没有看天帝一眼，缓缓点了点头。他不说，他们也会这么做。

却是冰麒冰冷地看了天似一眼，道：“以为，每个都和一样么？以爱为名，罔顾她的意愿，做着自私自利的事情。爱她，可她不爱，想不开，便要强求。于是，现如此，就是要强求的结果。嘴上说爱她，其实也不过为了满足自己的爱欲，不断做着伤害她的事情而已。如果真的爱她，哪会舍得让她受一点伤，哪会舍得让她流一滴泪，哪会舍得罔顾她的意愿，做让她不开心、会流泪的事情。”

“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爱她，最爱的，不过是得不到。”梼杌突然转过头看向天似，恨恨地讽刺道。

像是脑袋中的某个误区突然就被一道惊雷劈开，天似浑身一震，瞪大了眼睛望着金貅，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几乎炸开。

“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爱她，最爱的，不过是得不到？……最爱的……不过是得不到？…………不舍得她流泪、她受伤、她不开心……怎么会舍得呢……可、可是……还是做了……还是做了…………到底做了什么？到底做了什么？！不！不！不是这样的！没有做错！想对她好，想和她一起……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天似脸色惨白，狂乱大吼，不愿承认这逼迫而来的事实。可当他的视线不经意扫到了地上几乎已经没了气息的金貅之时，他的脑袋里猛地出现了三千年前，凤冥死去，她痛不欲生的样子；他想起他去看她时，她滴落他手上的滚烫热泪，是那样的绝望悲痛；后来梼杌再次死去，她为了救她而自残断角的样子……

这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的。

是吗？是他害的吗？不……不是的！不是……

任凭他怎么告诉自己并非这样，他的心，都像是破开了一个大口子，无数的声音涌了出来，清晰地告诉他：就是害的。

他到底做了什么？他爱她，可是他却一再让她伤心绝望，一再让她痛不欲生。就连现她几乎魂飞魄散……也是他亲手造成的……是他亲手造成的！

心下，骤然慌乱得可怕，天似连连摇头，几乎无法承受那铺天盖地朝他袭来的恐惧与痛苦。

“啊——”再也不能承受更多，他仰天狂啸，猛地轰开了紫薇大帝给他下的禁制，一个踉跄倒了地上，痛哭出声。

兰纠等警戒地看着他。只有天帝颤巍巍地走上前，他身边蹲了下来。

“似儿，怎么会这么糊涂啊……”天帝拍了拍他的背，红着眼睛哽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