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徒(20)

梼杌眯眼,眼中怒意更甚,但杀气却少了不少。

他本就脾性暴躁,起床气更是大得可怕,方才被翡翠硬生生吵醒,是真真动了杀机的。但现下被别人打断,却是一下子也清醒不少,理智也回来了些。

若是他真的宰了这只小竹精,那只母神仙定不会轻饶了他吧,说不定还会冷怒伤心之下一掌劈了他给他作陪。

伤心……

脑袋里一下子闪现了她哀伤难过,泪流满面的模样,梼杌心下一紧,突然为着自己幻想的这一幕感到胸口窒闷。

甩开脑中这令他抗拒的一幕,他终是铁青着脸扫了翡翠一眼,重重地哼了一下:“你该庆幸今日爷不想把手弄脏。”

翡翠只觉得那股压迫得他险些喘不过气来的骇人杀气瞬间一消。顿时猛地松了口气,他一抹眼泪,撒腿就溜:“那、那我先去了!”

清瓴笑看翡翠化为一道闪电远去,接着冲屋里的梼杌笑了笑:“玉白公子也请。”

梼杌黑沉着脸扫了清瓴一眼,突然眉头微微一皱,眼中闪过一抹不明的光亮,但却也并未多说什么,只是冷哼一声化为一道黑烟而去。

清瓴一愣,随即回过神,身子一闪,跟了上去。

*****

梼杌来到西林派大堂之时,冰麒已经站在门口等他了。翡翠站在他身边,一脸怕怕地不敢瞅他。几个弟子模样的人站在他们身后,恭恭敬敬地垂着脑袋。

他以为冰麒定会端出一派之尊的架势,故作威严地以长辈的姿态同他说话,谁料他却是笑着扫了他一眼,将手中一物扔给他道:“你家师傅。好生护着。”

梼杌一愣,下意识地接过那个掌心一般大小的白色河蚌:“她在里面?”

“自然。她不放心你们两个,非要缩进这蚌床里随本座一道下山。白日里你就好生保护着,晚上她便会醒来的。”冰麒颔首,笑得漫不经心,看向梼杌手中的蚌壳之时,桃花眼中却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异样。

梼杌凝神,眼中闪过暗金色流光,以法力穿透了白色蚌壳,看向里面。

柔软细致得宛如棉絮云朵一般的白色大床上,缩成手指般大小的人儿正睡得香甜。

她微侧着身子,黑色长发如墨铺散在脑后,露出了小巧的耳廓与精致的侧脸。鼻子偶尔微微抽动,梦呓几声,无辜自然的模样甚是娇憨。

他又看到了她不一样的一面。

这只母神仙……她怎么会有这么多个不一样的模样呢?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梼杌有些困惑,又觉得随身揣着这么个小玩意儿甚是麻烦,当下就想回扔给冰麒。

大爷他拒绝当奶娘。

谁料冰麒却是似乎看透了他心中所想,抢在他有所动作之前眯眼道:“你师傅说这一路上,白日里照顾她、护她周全是你此番任务中包含的条件之一。”

梼杌闻言,脸色黑成了锅底。又想起昨晚答应金貅的事儿,脸更臭了一分,却还是黑着脸不甘不愿地将这蚌床放进了衣襟。

“废话本座便不多说了,既然小金儿要你们跟着本座下山历练一番,本座自当尽心护你们周全,咱们这就走吧。”冰麒见此,笑得满意,而后又转身对身后几个弟子中为首的那个俊朗男子吩咐道,“溪予,为师下山这段时间里,山上诸事就交予你了。若有急事,你知道怎么联系为师。”

“是,师傅。”那溪予严肃地颔首,带着其余人对冰麒行礼,“弟子恭送师傅。”

冰麒点点头,带着满脸期待的翡翠与臭脸烘烘的梼杌腾云而起,朝着山下而去。

*****

他们首先去了东海龙宫。

那儿是灵绡公主失踪、龙王发现冰麒的鳞片的第一现场,也是灵绡公主或是带走她的那个人最后一次接触鳞片的地方。

冰麒的鳞片与他本体是有感应的,他能够通过鳞片感应到在他之前最后一个接触过此鳞片的人身上的气息,只是这个过程必须要在那人最后一次触碰这鳞片的地方才能完成。

所以他才第一时间来了东海龙宫。

三人腾云来到东海之上,冰麒报上身份,三人被恭恭敬敬地请了龙宫。

海底的世界神秘瑰丽,和陆地上完全是不同风景。

着眼望去,一座座奇形怪状的屋子高高耸立在海底。有的螺状,有的蚌状,形状各异,独特新奇。许许多多不知名的海草,漂浮在这些屋子周围。它们的叶片形状各异,独特新奇色泽鲜艳,更时不时地有各色各样的鱼儿穿梭其中,嬉戏游玩,衬得这些屋子无比地梦幻美丽。

还有鲜艳的珊瑚礁石、飘荡游动的海草、海水中时不时窜起的泡泡以及生着人身鱼尾、蟹首人身等等模样新奇的海族族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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