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夺小厮(6)

先前恺艳夜单独去了今春的围猎,这几十日他难得一个人轻松自在,因此他看起来较平时放松许多。

不过现在他回来了,情绪自是紧绷些苦笑了下,这些虽然不必让母亲知道,但也不必刻意隐瞒。

“呃……艳夜回来了。”

“是吗?那你不快到他身边去?”她慌张起来,急忙催促着他。

名义上虽身为恺艳夜的异母兄弟,但恺皓旭其实是他的随侍;恺虹也明白在丈夫死后,自己的儿子之所以还能顶着“恺”皓旭的身份在此过着料想之外的好生活,便是以此种丧失尊严的条件换来的。

“他答应我在你退烧前陪着你。”

但恺艳夜限他戌时之前回主屋,他不说是不想让她担心。

将沾湿的布巾拧干,他轻轻擦拭着因风寒而无法碰水、只能擦澡的母亲;熟练的动作是因他不放心将这事交付他人,一直坚持亲自动手养成的。

凝视儿子尽管多方遮掩却仍憔悴的脸色,她心疼不已。

“如果不是我,你不必在此受制于人。早在你爹去世时,你便可以离开这夺去你自由的地方……”

“娘!”替她绑上衣缨,他阻止她的自责,“都什么时候了,别再说这话了。

你还是留心自己的身体,早些退烧要紧。“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旭儿之所以对艳夜母子忍气吞声,是因为她的身子禁不起迁徙的折腾,不得不留在府中养病。

为了她,他咬紧牙关,忍受所有加诸在身上的屈辱与痛苦。

她的身子要是同常人般健康,早在恺风去世后就带着恺皓旭离开这里,不会再待在这是非之地。

而且要是快一点的话,搞不好她现在已有可爱的孙子孙女可含饴弄孙,旭儿也不会还是孤家寡人一个。

脑中编织着种种不可能的美梦,她突地深觉旭儿会如此困厄都是自己的过错。

“我若早些死也不至于拖累你……”

“娘!你再说这种话我可要生气了!”

还以为她想说什么,怎么一开口净是些不吉祥的话。

“傻孩子,生死有命,我很清楚自己的身子。”

“娘……”

“这种恼人的身躯也拖不久了,若能早些解脱,我也是求之不得。”她伸手轻轻抚了抚他的头,而后顺着他的脸庞滑了下来,带着豁达的微笑道:“惟一的遗憾,可能便是看不到你成家。”

抬手捉住母亲停在自己颊上苍白柔软的手,恺皓旭也不是不明白她希冀获得解脱的心情。

长年在病魔的折磨下,曾经丰腴的脸颊现在是消瘦憔悴,每当病痛发作时,那种沁入骨髓的剧痛实非一般人所能承受。

两人都心知肚明,若非她的关系,他是绝对不会继续留在这个只有痛苦回忆的地方。

“娘,不要再想这种事了。”想太多也无济于事,再说,她是他现在仅存的亲人,他说什么也要守护她,“你现下惟一该做的,就是把病养好,好吗?”

* * * 他显然相当不悦,因为他注意到恺皓旭是故意选在最后一刻才进房。

恺艳夜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我说戌时,你还真在戌时才回来呵!”

他语带嘲讽地看着正合上门的异母大哥,不愉快的神情一览无遗。

转过身子,恺皓旭想不通又是哪儿惹到他了。

“我已经在你限定的时间内尽快赶过来了,这有什么不对吗?”

“尽快?”

他哼笑一声,面对一头雾水的恺皓旭,他几乎当场发作,“算了,我不计较这事。”

对牛弹琴怎么也是白搭,与其将精力浪费在发怒上,还不如做些能让自己愉快的事。

将手上摊着的书卷往旁边的桃木柜上一丢,他坐在床沿,身子微倾地斜倚在柱子,眼眨也不眨地端视着虽进了门却没再朝里边走的男人。

“过来。”看着他拖拖拉拉的样子,他忍不住命令。

恺皓旭面无表情地向前几步,在丝绢制成的轻纱帘边站定。

由于这是恺家小主人恺艳夜的房间,豪华奢侈自是不在话下。

从雕刻精美的镂空纸糊木门进来,首先是小型的会客厅,往右边经过一层纱帘是书房,左侧则是十五年前由赏雨室改建的小房间,原是为了身兼伴读小厮的恺皓旭要就近照料异母弟弟才盖的。

只是自从两年前开始,除了天天来打扫的佣人,连房间主人都鲜少进入。

至于卧房的位置,是由门口偏左方直走进去,经过一片五彩琉璃珠的帘子后,再走个几步,见到另一道丝制纱帘后就是了。

卧房的另一侧尚有一道装饰精致的门扉,出了这道门是一个约八十尺见方的人造庭园,由于只有从恺艳夜的卧房方能通到此地,这个有着花园、林荫和小池的庭园浑然是个独立的小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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