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下春波绿(29)

少年有些茫然地跳下这个藏兵十万也能容之的山腹,向中间那唯一的建筑走去。惊鸿照影对看一眼,觉得此地大有古怪,大约半是天工半是人力所形成的,如此宽广的空间,人工开扩必有所因,绝不只是血欲门一门之事。他们向来艺高胆大,多年历险生涯,对于未知事物,更是好奇,在洞口留个记号,也追了上来。

近了建筑,才发现是座宫殿式的构造,规模甚宏,实不逊于外面王城里的宫殿,只是周围的空间太过宽广,压得此殿远远乍看甚是渺小。宫殿筑在高台上,高台台阶分为五层,每层十级。殿外立着八根大柱,莲叶托底,四叶八瓣,隐含秘数,柱身浮雕着奇诡的人形,守护这个宫殿。

“看来先祖留下的东西应该就在这里了。”少年虽如此说,但之前多次的失望,已让他谨慎起来,怕进去后又是一纸地图,或是先祖留下之物经过百年沧桑,已无复当初立意时应有的功效——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发无法忍受。

“嗯……”寒应了声,仰头看着宫殿,皱了皱鼻子。这地方他应该没来过,为什么总觉得好象忘了什么事情。

缓缓踏上石阶,并没有机关发动。三人不敢放心,一步一步试探着走上去,走了四层,眼见宫殿就在眼前,惊鸿照影却停下脚步。

这一切是不是太过顺利?虽然有丐帮的牵制,但血欲门若是如此轻易就被牵制,也不会让中原大伤脑筋了。而且这一路行来,除了寻找地图有机关外,一点防护性的机关都没有,先代的血欲门主真如此放心?

洞内的寒风自四面八方吹向中心,宫殿里呜呜作响,少年手中的火把乍明还暗,摇晃不定,地上黑影魃魑魈魁,群鬼乱舞。

少年走了几级,回过头,“你们怎么不跟上来?”

“云。”寒惊鸿突然开口,云照影瞧了他一眼。

“要不要打赌里面有鬼?”

“可以。”

“我赌有一百只以上,而且是有热气的鬼。”

“同感!”

冰心寒剑突然出鞘,雪般寒芒在山洞里尤其刻骨,剑光卷向了少年。

少年却似早有防备,身形一动,手竟搭在剑锋上,随着剑锋身子飘荡,转眼已落到三丈外。

他的轻功未必绝顶,但逃难功夫却是一流。生死之间,不过一瞬,少年正能把握并利用这一瞬的人。

“唉,难得我们意见这么一致,这次要怎么赌呢……”一剑无功,周围上下火把点燃,知再追已不及,寒惊鸿叹笑道:“好一招请君入瓮,甚至不惜血本——血欲门还真瞧得起我们两人。”

无数的烛火在高台下燃起,埋伏在高台机关里的苗兵们蜂拥而来。宫殿之门大开,少年立在门后,耸了耸肩。“只是可惜没将你们引到最后。”他的手在火把下,微有异芒闪动。

“原来你手上戴了冰蚕织锦。”寒惊鸿眼神一动。“你姓柳?”

少年看向二人,但笑不答,只向宫殿里道:“家父欠你之情已偿,人已带至,恕在下告退。”

宫殿内轻轻一声回音,少年笑笑,自高台后方离去。

对少年身份已有了悟,寒惊鸿觉得今次被骗也不是那么冤的事。云照影却是低低叹息,看也不看周围伏兵。

“已经来了,就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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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内的火把一阵摇晃,缓缓向外移动,一位身穿暗色五彩右衽长衫,肩披绣罗纹章羊毛毡,头缠青色包头,缀着银饰,小腿上缠裹黑色绑腿的苗族青年在侍卫簇拥下走了出来。与一般苗族青年乍看没多大差异的装束下,代表的是苗族第一王子的身份。

三人对望,默默无言。哪知昔年苗王城一别,再见已是刀兵相向。

“果然是你,尔亚札。”

尔亚札也浮起苦笑。“你们看到我,似乎一点也不惊讶。”

“因为——”寒知道同伴不会解释,代而为之道:“我们在这山洞里七绕八绕这么远,其实还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就是苗王城。这里大概就是当年你与月雅带我们去过的神庙之后,真正的苗王城神殿吧——我闻到些微顶礼香的香味。”

“原来你们还记得这些细节。”尔亚札脸色微霁。

“我宁可自己已忘却,这样就不会猜出,血欲门幕后的主使者竟会是你们!你当年的热血、仁义、豪情壮志呢?全是说给我们听的?”

“仁义?热血?”尔亚札突然大笑。“寒惊鸿,我没想到你也会有质问我这些的一天——其实你们应该知道,没有苗王城的支持,血欲门如何能在本地坐大;若与苗王城无关,血欲门主的坟为为何会埋在苗王城的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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