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第一+外传(110)

“你!”李知恩猛地握紧了手,青筋直爆,瞧着大有冲上来给夜语昊一拳的意图。却被身后众人紧紧按住。

夜语昊笑吟吟地打量着他。“对了,在下想起了。当年五毒教教主好像也是姓李……你该是他的儿子吧。这还真是巧遇呵。”

“呸,谁与你巧遇!”李知恩被左右一拦,终于压抑下内心愤慨,啐声道:“夜语昊,枉费我之前将你当成个人物,当你是有什么苦衷的,原来你真的只是个小人!——这种用着叛徒的血来取悦上代无帝的欢心,是你的拿手本领吧!你那兄长是个笨蛋,居然没有防着你。弟夺兄位,又于危难时弃无名教不顾。无名教百年来的清誉都为你一人败坏!而你竟还能厚颜无耻地活下来,嘿,你这天下第一人的名号,果然不是白叫的!”

“你不说,我不说,无名教的清誉又怎么会败坏。”夜语昊唇角的笑意更深。随口道:“只不过瞧着各位气得不轻,还得跟在在下身边。在下想想,实是内心有愧,惭愧惭愧。”

李知恩恨恨啐口口水。“夜语昊!你不用使激将法。皇上既已下令死守在你身边,我们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你气走。”

“李公子太多心了。在下只不过实话实说,哪有激将。”夜语昊说着,突然掩唇打了个哈欠。“唉,昨晚看琴谱看得太晚了,现在有些困顿……在下去补个眠,先失陪了。”

李知恩五人气归气,却是亦步亦趋地紧跟着,直到夜语昊回到寝室,倒头大睡,这才退出房间,守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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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好门,手冰寒刺骨。

闭着眼,双手握紧,夜语昊双手抱膝,坐在墙角,静静等待意料中的颤抖。

近十年不曾想起此事,现在的反应应该不会像当初那样激烈了吧。

冷白的指尖,白的发紫。在大雪纷飞中将手泡在池水里,会被骂是疯子也是当然的。红肿的手,痛得好像肉一块一块往下掉,可是抖一抖,却还好端端地粘在骨头上,血继续在周身流淌,从头到脚,脏得想将整个身子都一刀一刀剖开。

恶心感再次涌起,夜语昊几乎想往外面冲去,跳进湖子,好好地洗净这身子——虽然,早证明是没有用处。

已经过了很多年,以为已经忘记了,蓦然回首,那个秀丽的孩子还是站在原地,冰薄的长剑如风飞舞,在众人不信、震惊的目光中,切断骨,切断肉,切断生命。

鲜血喷飞,一身污垢。血海中,无人敢接近——包括自己的下属。

惊惧而鄙夷。

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就这个娃娃没有。

御夜使者如此说着,如此评议着。

伤兵残将,妇孺老幼。无能者哀求的目光,止不住死神的脚步。

他是个无心的嗜血娃娃。

冷……脏……洗不净的罪。

自黑暗中惊觉过来,一身冷汗。无数的冤魂在梦里等着向他索命。

从不信鬼,从不信神,对于自己的选择,他从来不曾后悔过。

只是……不后悔是一回事。

伤害了人,犯了罪,却不是一句不后悔就可以掩过的。

夜语昊是坚强的,他惊才绝艳,以一双手,便能操纵着天下大局的走向,他不可能会有脆弱的时候,这是无法想像的——

所有人都会这样说吧。

昊微微苦笑。

他从来不是神,不是完人。他只是个正常的,有血有肉,有恨有痛,有过荣耀,也有过失败的人。

只是,他被推上了无帝的位置。

无帝,是称号,代表了一个掌握了三分之一天下的容器,但不是活人。

旁人从来没有给他个表现脆弱的机会。

用着仰慕的表情,扼杀了他的脆弱。

无名教……

慢慢念着这不知是爱着还是恨着的名字。

日君、月后、暗羽、药师……

如果此时,能有你们陪在身边……

噫,早已是不可能的事了,为何还要如此作想?难道这样一个古早前的刺激就无法忍受了?!

随着记忆的回逆,昊突然想到,当日杀戳之后,在湖边捡回自己的煌。那时,煌曾抱着自己,用毛巾不住地擦着脸,擦着发,笨手笨脚,稚气地说着。

“……”

对了,当时他说了什么?!

到底说了什么?!

想不起往事,夜语昊捂着头,突然变得有些急燥起来,隐约记得那是一段很温柔,很安心的话,为什么现在会记不得……

温柔?安心?

一怔,颓然靠着墙倒下。

怎么可能记得?!

现在能记得的,应该是煌在天成崖上,最后那段话吧。

——‘补偿我?!真是我听过最笑的话!!你要怎么补偿我?!将帝座还与我吗?那又怎样?!你能知道,知道一日之间,由光明的最顶端跌入黑暗深渊的感觉?!由天之骄子转为默默无闻,连存在都不能让人得知的感觉?!因为是最亲的人的安排,连反对反抗都不行,只有隐忍的感觉?!杀人如麻,当无名教的杀人工具,努力在黑暗中求存的感觉?!好不容易适应了黑暗,却因为你们少了日君,强行从黑暗中提出来,面对你‘施恩不望报’的嘴脸的感觉?!我所有的一切都因你而毁!我的生命自你出生后便陷入错乱!你补偿我?你到底能补偿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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