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竟不是人(65)

远远看到写着“加木古城遗址保护站”几个红色的大字的水泥石碑时, 已经快到晚上了。沙漠里面昼夜温差极大, 中午的时候还热的不行, 到了现在哈一口气就要结成冰沙。孔晏看了看温度计,都快零下十度了,还有继续往下降的趋势, 觉得看着这个数字就觉得冷。

一路上都荒无人烟, 除了延绵的沙漠公路, 就是金色的沙丘,跑了一下午也没有见到过第二辆车。后来因为无聊, 几个人在车厢里面轮流讲笑话,笑到后面脸都痛了,于是这项活动也继续不下去。

此时看到有人居住的地方, 孔晏心里还是莫名的开心起来。

加木古城遗址保护站的房子是砖红色的平房, 在夕阳的照射下呈现出一种浓稠的血色。不过在万里无垠的沙漠戈壁上,显得十分的渺小脆弱。

郑徽在一边介绍, “这一排的平房都是十几二十年前建造起来的,不过这边地广,只要有材料, 挨着挨着想建几间房都可以。加木古城的遗址经常都有盗墓贼来光顾, 以前我大学的时候还写过一篇文章说盗文物这件事, 因为当时盗墓贼太猖獗了,连我都因此生生练出了一身的高超武术。”

这里是他生长的地方,是他的家,说起自己的家来, 郑徽脸上都是笑意。

但是当郑徽一步一步走近那排砖红色的建筑时,突然觉得脚步变得有千斤重。

“怎么了兄弟?”延清塘拍了拍他的肩膀,语带关切。

郑徽笑着摇了摇头,他应该怎么说?他觉得自己瞒着父亲跑出来告密——他背叛了父亲。延清塘见他的表情,大概懂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又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鼓劲。

太阳落下了地平线,唯一的一点热源都消失了,四面的温度猛地降下来,像是要把血管里面的血液都给冻住了。车停在了石碑旁边,几人从车上下来,需要步行一两百米去保护站的住宿区。

孔晏一步一步走在沙地上,鞋子都陷进去了一半,走起路来非常艰难。郑徽看了,在一边说,“我十几岁的寒假里面,抓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盗墓贼,就是因为他晚上出来行动,结果因为太冷,脚都僵硬了,整个人陷在沙里动都动不了。”

动了动僵硬成木棍一样的手,孔晏觉得来这边盗墓其实也是技术活儿,还非常考验身体素质,不是随便那个盗墓贼都能做的。

走到住宿区的院子里,几人就发现四面安静的可怕,沈仁有些奇怪,“郑徽,你不是说整个保护站还有二十多个人吗?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这也太吓人了吧,难道他们来晚了,所有人都死了?

郑徽看了看紧闭的窗户缝隙间透出的一点火光,有些无奈,“人都在,不过都在房间里面。开始那两个女实习生死了之后,大家都有些紧张。后来上面来的三个人也死的不清不楚,大家也都尽量不去遗址工作了,就算要出门也三五结队。”

他的语气有些萧索,“父亲虽然要求对两个老教授的死保密,但是住的地方就这么大一点,有什么风吹草动是大家不知道的,所以现在人心惶惶的,都不敢轻易开门。”

他在前面领路,绕过了两排小平房,走到了一座单独的平房面前,“这里就是我父亲的办公室,卧室也在这里。”

现在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还能隐约听见沙漠孤狼的嚎叫声,孔晏站在松松的地面上,觉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旁边那栋房子的窗户拉开了一个很小的缝,一个人正在观察他们。孔晏下意识地给了一个友好的笑容,结果那扇窗户就猛地被关上了。

我有这么吓人?孔晏摸了摸自己的白头发,不明所以。

另一边,郑徽已经上去敲门了,里面传来有些苍老的声音,“谁呀?”

郑徽迟疑了一下,吞了吞口水,还是回答了一声,底气不足,“爸,是我。”

没多久,里面就传来了脚步声,接着大门就打开了。

站在门里面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六十岁左右,皮肤很黑,皱纹特别多,眉间是三条很深的折痕,嘴角抿起,显得很严肃不好相处,手上也全是很深的纹路,还有些老旧的伤痕。在自然气候条件这么恶劣的地方生活工作,看起来要比同年龄的人来了十岁,他此时披着一件军大衣,显得有些佝偻。

“你还知道回来?”保护站的站长郑树国对着儿子冷言冷语的,也没给苍黎他们什么好脸色,直接就转身往里面走。

郑徽有些不好意思地回头,替父亲道歉,“不好意思啊,我爸生我气呢,人老了脾气就很大,抱歉,怠慢大家了。”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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