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帅望的江湖【第1-4部完结+后传+前传】(1228)

小念再次沉默,做个好皇帝,不仅要聪明,还要有一点正直,不是人臣的正直,而是一种大气,卑微小人什么便宜都占,早晚让眼前利益蒙了眼,看不见长远利害,死在佞臣手里。半晌终于吐声道:“你去吧。”

奇圭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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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没有一点悲哀的,奇圭虽是为自己打算,倒底也是为小念解围,小念竟只说个你去吧。

小念疑心什么?小念或者想不到依依会出毒计,但绝对会疑心整件事是奇圭一手策划,当一个男人喜欢一个女人时,总是会觉得那女子即笨又弱,所以小念不疑依依,可是小念竟会疑心自己的孩子,是否小念对奇圭的欣赏只限于欣赏,离爱还相去甚远?

他准备去是一回事,他父亲准许他去,是别外一回事。

多年来,奇圭头上无片瓦遮身,天上下雨他湿衣,想当年与南国那一仗,他母后鸟皇愿代太子冒险,而他,无人出头,只得亲身犯险。他母亲人微言小自不用提,喜爱他的父亲毫不迟疑地让年幼的他跟随一群素昧平生的人去争战杀场,虽然母后对他照顾有加,但是马上颠波,吃尽辛苦是免不了的。

骑在马上急行军多日,劳累不用说,一双腿竟被马鞍磨破,母后固然立刻命人用小轿抬他,他不敢坐。一双双眼睛看着他,啊,这个小王子要坐轿子行军,他母后,一个女人骑在马上,他竟要坐轿子行军。人家说不说他不知道,他只怕这话传回京中他父亲耳中,就此成了一个话柄。

强忍着痛骑在马上,渐渐就习惯,也没有痛死,反而长得更加精壮。

奇圭很感激那一场战事的磨炼,但同时,他也感叹,如果他有鸟皇那样的母亲,根本不必受这种磨炼,而且所谓磨炼,总要以后用得上的才叫磨炼,用不上的,或是捱不过去的,是磨难。

骑在马上,走得快些,不留心,一个跟头翻进水沟里,出来时身上衣裳湿透,可是他不敢停下来换衣服,人人都在飞跑,没有南国的兵力,只得拼脚力,有马骑已经不错,用一双腿跑路的人都没说什么。就那样让风吹干了衣裳,没有感冒没有生病,就那样过了三年,人长高了长大了,面目脱了稚气,威武而严肃。回到宫中,大哥玉玺还是老样子,不过是在宫女中玩笑同世子们吃喝取乐,天大的事不过是父皇问他武功学问,同样过了三年,太子依旧是个顽童,奇圭却已老了。可是太子还是太子,二王子还是二王子。

奇圭有没有不服?没有,他看过鸟皇在沙场上指挥若定杀戮决断,就已明白一件事,不可与鸟皇为敌,这个女子,除了有一点念旧外,是铁打的一个人,不要同她作对,她心有七窍又坚如铁石。

可是现在奇圭被推到台上来,不是他想,而是他不得不做,即使他什么也不做,最后结局也是一样的,他只想保住他的人头。

那些年的争战,只有跟在鸟皇身后,才有一丝安全感,鸟皇一双手冷硬地握着奇圭的手:“跟在我后面,我在你就在!”那样肯定的保证,只有跟在鸟皇身后,奇圭才能安下心来,鸟皇也确实没有辜负他的信任。这么多年来,竟在母亲的仇人那里,在危险万状的战场上,才找到一丝安全感。有许多时候,奇圭渴望鸟皇是他的母亲。

一回来宫中,一切回复原样,鸟皇仍是冷淡的母后,奇圭知道鸟皇心中他与他母亲是不一样的,偶尔鸟皇眼中也会流露出一丝痛爱,可是有什么用呢?鸟皇的铁翼下庇护的只有玉玺一个人。

奇圭只有自己,他必得做出抉择。

远远就可见旗帜连天,兵甲云集。

烈日下,兵士整齐而迅速地行进,他们准备充分,器械犀利,马匹壮健,正是奇圭以前熟悉的作风与军纪。

同这样一支铁骑军对抗,奇圭不相信他父亲剩余的军队可以支撑过一个月,即使他们占地形之利,据城顽抗,也几无胜算。除非——向北边借骑兵来,如同前院打狼后院进虎。而且,一旦出现那种局面,安志与尹军未必就肯认输,到时引南国军队出关(或者反过来,小念向南借兵,而安尹向北借兵),最大的可能是演变成两巨头在北国的国土上开战争夺北国国土的情形。

奇圭不想失掉自己的脑袋,更不想做亡国奴,王族的人一旦成了亡国奴,生不如死。小百姓还可以苟活下去,象他这样的皇帝陛下的亲生儿子,岂能偷生——他想偷,人家也不会允许他偷下去,象李后主,受尽凌辱而亡还不如早死痛快。

奇圭吸一口气,救自己与救这个国家,唯一的希望,就在他手里的这张纸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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