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瑶缓缓道:“去,把给李家五公子治过病的太医找来。把历次开的药方也找到,他下牢前已经病了。动刑的衙役都给我收监押起来!那个周文齐!让他停职候命!”看一眼:“章择舟,你把事情查个清清楚楚,我不介意阵前杀将,你别陷进这件事里去。”
章择舟道:“周文齐是我举荐的,我当负责。”
芙瑶瑶道:“你当然要负失察之责!但是,我希望你的责任到此为止!”
章择舟道:“是!”
直到刑部大牢,帅望握住芙瑶的手:“芙瑶,别去!”
芙瑶伸手推开韦帅望,令章择舟:“叫门!”
门禁看到章尚书,早将大门打开,芙瑶道:“李绍凡在哪儿?”
门禁道:“在,在牢里。”
芙瑶听他支吾,知道有异,喝令一声:“带路!”然后就听到惨叫声。
芙瑶微微顿一下,人想往前走,腿却软了。
帅望抢在前面,踢开牢门,只见牢内周文齐手握烙铁正耐心地给犯人止血。
紧绑在床上的李绍凡,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全身肿胀,胡乱包扎着布条子,那些布条子都是绛色,沾满了血,是直接缠在伤口上,而且已经干在伤口上,姓周的每撕下一条布,就用烙铁烫一下流血的伤口。
帅望呆住,他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他只觉得姓周的简直不是人,他要打死这个禽兽,可是,他却一动不能动。
章择舟厉声喝叱:“李家是朝庭重犯!需由三司会审,你竟敢私用酷刑!”
周文齐淡淡地:“大人,皇上刚下的旨意,李家犯了谋逆大罪,昼夜用刑,务求口供,不必拘泥拷囚不得过三度之法。”
章择舟呆了:“什么?”
周文齐道:“公主年幼,章大人您也不明白吗?”皇上要李家灭门,要与李家交好的大臣也除尽。
章择舟回头:“殿下!”
芙瑶呆呆站在那儿,不能动。
李绍凡昏昏沉沉中,听到殿下二字,不禁挣扎着睁开眼,侧过头,看了芙瑶一眼。
想起那没射出去的一箭,不觉好笑。
美丽的女子,好朋友,不忍下手。
我小弟却被当堂刑毙,我小妹被活活吓疯。
李绍凡痛不欲生,此时此刻,却禁不住微笑。
芙瑶慢慢走过去:“绍凡!”
李绍凡轻声:“只求一死,公主念在旧日……”笑了。
痛极,已经无力怨恨,只觉得整件事极端荒谬,只觉得好笑。怎么会?怎么可能?我是怎么落到这地步的?恨极,只想笑,可是已经痛到没有力气笑,只得弯着肿胀的嘴角,呆呆地看着芙瑶。
美丽的公主大人,瞪圆了眼睛,怎么?你也觉得荒谬吗?可见我们两个都太幼稚,一只狗被活剥皮做成狗肉汤时,大约同我一样的感觉。和蔼可亲的皇帝叔叔命令务求口供。
芙瑶慢慢后退一步,再去求情吗?放过李绍凡吗?
芙瑶慢慢转身,走到帅望身边,轻声:“杀了他。”
韦帅望无语望青天,不,我不干这样的事,不!
帅望慢慢走过去,他无法正视李绍凡的眼睛,只能眼望别处,伸手在李绍凡身上重穴一点。
李绍凡微微一震,身体松软,垂下了头。
帅望轻轻擦着手指上的血。
血污!
120,坚持到底
帅望跟着芙瑶:“你去哪儿?”
芙瑶淡淡地:“向父皇禀报此事。”
帅望无言握住她手。
冰冷的手。
帅望把芙瑶自马上抱过来,放在身前,搂着。芙瑶没有拒绝,可是身子僵硬地笔直地坐着。
帅望轻声:“我们先活下来,等我们能救人时,一定救人。我们现在还不能倒下,我们倒下了,这个世界永远是周文齐之流的天下。”
芙瑶点点头。
帅望道:“记得韩叔叔同你说过的,勿忘少年之志吗?”
芙瑶点点头,热泪盈眶,这样一路杀过去,真的还能是原来那个人吗?真的可以留住一颗赤子之心吗?
真的还能吗?
帅望紧紧抱住芙瑶:“我们只要尽力,只要尽力。”(我们不能承担无限责任,呵。)
芙瑶带着章择舟来到宫中。
姜绎坐下,章择舟同芙瑶走得太近了。人才是人才,结交皇族,难免有私。
芙瑶跪下:“芙瑶特来请罪!”
姜绎一愣:“什么事?”
芙瑶抬头:“对李家酷刑逼供,是父皇的旨意?”
姜绎道:“他们谋逆的证据确凿,逆臣贼子,不必客气。”
芙瑶颤声道:“刑毙李绍尘,也是父皇旨意?”
姜绎沉默一会儿:“芙瑶!”
芙瑶哽咽:“如果不是,周文齐对不足十五岁少年滥用全刑,请父皇处置,章择舟识人不明,芙瑶亦有失察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