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逝+秘密书+双城之殇(沧浪记)(59)

她有些嫌恶的想要推开他,但长期的监禁令她浑身无力,只得任他去。好在他仅此而已,从不曾有过分的举动。

“谢谢你,谢谢你……”那颗苍白的头颅枕在她的膝上,只是喃喃地反复说着。

“为什么会这样?”婵娟问,“难道你真的不行了?”

“不,我好得很!”他争辩着,“只是出现了意外的干扰。”

“不清楚,大概是有不会法术的人闯去了高唐庙。”

天黑之前,他吻过她的手指然后离开。放下帘子之前,不经意地瞥了镜子一眼。看见镜中的她在裙子上拼命擦拭那只被吻过的手。他内心忽然激起了浓重的怒意。但这怒意在他转身回过头之前,就已经化作了心底一声叹息,于是就当什么也看见地走掉了。

回到枫桦苑一过问,他很快就知道了今天去高唐庙的是谁。

简直想杀了那个蠢女人。

文斓回宫便洗浴熏香,小心地换上了一身粉白色的洁净衣裙。高唐庙中的阴晦之气,不能有半点儿带到枫桦苑中,害怕被敏锐而刻毒的海若知道。那一株无名绿草却被她留下了。她不知道这个草能做什么用,不知道到最后这个草会害了她还是会帮她。冥冥中似有个声音在说,请把这草留在宫里。她从未相信过直觉,此时竟也不能不信。犹豫许久,趁无人注意,溜到绿波宫后院西南墙角的一口枯井边上,将整株草都投了进去。做这件事的时候,她发觉自己也成了神神秘秘的女巫似的,不觉又好笑又悲凉。

夜里面见青王海若,共用晚膳,一切如常。娴静的文夫人和沉默的青王。膳后照例伺候他沐浴,为他剥下层层华美灿烂的外袍,露出下面陈旧的深衣,上面染着斑驳的血迹。文斓手一抖,袍子滑到了地上。她忙着要去捡,忽然看见海若冷厉的双眼,想也来不及想,忽地便跪在了地上。

“你到高唐庙去了。”他说,“你真是好大胆子啊。”

海若自己解开了带血的衣衫,一把投入火中。看着它猎猎焚烧,变成灰烬还飘出一股奇特的血腥味儿。而文斓只能垂头沉默。

他猛地抓起委顿的女人。

“我说了不让去的地方,你敢去!是不是还去过苍梧苑?说!”

文斓的脖子被纠结的衣领卡住,脸涨得通红,说不出一句话。

“我讨厌有野心的女人。”他一挥手,就把她摔到了床上,“乖乖做你的王妃不好吗?为什么管我的事情,你以为你是谁?”

他大步过去,伸手去扯她的头发和衣带。

“不要再碰我!”她嘶叫着,奋力推开他。

他愣了愣,不相信这女人的反应。

“你不该碰我!”

这话很可笑。她文斓,一个偶然侍寝的宫女获得了宠幸成为夫人,却指责国君不应该碰她。然则她已经不可能止住话语的洪流滔滔而出:“你不爱我,你当我是她的替身——你以为我就没有感情吗?”

这句话忽然间击溃了海若。他盯着眼前这个有些瘦弱的少女的眼睛。是了,她在说什么?感情,莫非她对他已经怀有感情?他忽然感到惶恐不安,甚至觉得兴奋。

“你再说一遍。”他急促道,“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文斓发觉,此时此刻,自己已经疯了。她本来想得好好的,要控制一切,想要动用自己的耐心和心机来渡过难关,战胜那个阴暗中的对手。但是现在一切都失控了,最糟糕的是,先失控的是她自己,那么将来的回合她会一路被动。她说出了让双方都意外的想法,却不知道这想法是真是假,这是连她自己都没有认真想过的——

现在该怎么办?

“你到底在说什么?”他盯着她,眼睛里照常是轻蔑和嘲讽,却于冷漠之外,又多出几分难以掩饰的兴奋和不安。

豁出去了。她想,既然从来都是绝处逢生,她就再赌一次上天的仁慈。她闭上眼,一字一句说:“因为我爱你。”

他渐渐松开捉住她的手。年轻的帝王究竟在想什么,此时恐怕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他下意识的伸出臂膀,想要搂住她,在触碰她身体的那一刹那又弹了回来。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他,反而紧紧将他抱住。用前额抵触他坚硬的胸膛,并留下微咸的泪水,就像他的身体是冰,而她是火。如此不可思议的场面,她竟连在梦中,也不曾奢望过。

“你想要怎么样?你究竟想要怎么样?”他喃喃地说。再问她,仿佛也在问自己。

“请将她送走。”她说。

在眩晕的一刻,他终于也就答应。

10

唐陌醒来的时候,感到额前一片冰凉。空气中有初夏早晨花草露水的气息。他看见了盲歌者跪坐在他身边,专心地用冰块为他敷着额头,冰水沿着鬓角慢慢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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