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非离(38)

闻家二公子闻烈逐步接管了其父在朝中的事务,成为宫棣较为倚重的臣属。每每看到这个年轻人,皇帝总是忍不住会想起那个早夭的少年。少年的墓地就在西山,碑上刻着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奈奈之墓”。宫棣有时会去看看,焚焚香,烧烧纸,祈告他原谅皇族的软弱与罪孽。

凤非离每次来京城,闲暇无事时便常喜欢去逗弄看起来优秀完美的闻烈,花样之多,令人防不胜防。闻二少爷起先还认认真真地还击,后来发现此人无聊的程度与自己远不是同一个级别的,便采取不闻、不问、不理的三不政策,提高警觉,避免上当,拒绝与他进行无聊的游戏。

缠着闻烈玩了几次的凤阳王在枕席之间向皇帝陛下进谗言,几乎敢肯定地说那个名叫奈奈的少年应该没有死,理由是“小烈那种拙劣的演技一看就知道是假的啦”。

朱宫棣惴惴然不知该不该相信,也许因为功力有差别吧,他盯着闻烈看了很久也没办法达到“一看就知道是假的”的程度。 

尾声

时间无声无息地流逝着。

这年夏天,已是凤阳领地的北境出现水患,凤非离连夜赶回自己的封地安排抗灾救灾事宜,虽然邺州根基深厚,没有出现什么严重的局面,但也忙得人脚不沾地。

这年秋天,二皇子朱琛棣终于从北疆快马加鞭地回到了京城,风尘未洗就先赶到皇兄的面前,表示自己仍然渴望与奈奈相守终生。

年轻的皇帝用冷漠的面具遮掩着哀伤的表情,他告诉弟弟,奈奈已经死了。

垂下眼睛,不忍去看那张被打击得几乎崩溃的脸,宫棣知道此时此刻任何形式的安慰都毫无效用,除非………奈奈真的没有死。

琛棣不愿相信天人永隔的噩耗,他拒绝再听哥哥所说的任何话,疯狂地在城里的每一个角落寻找,常常呆立街头,看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希望奇迹出现,能再次让那抹纤薄的身影映入相思的眼眸。

宫棣有时会偷偷跟在他的后面,看着他憔悴痛苦的徘徊与追寻,感叹自己掌中如斯江山,却换不回弟弟最心爱的人。凤非离的断言偶尔会回响在耳边,他希望这个断言是真的,只不过如果奈奈真的未死,如何来证实?他又会在哪里?

来到西山的坟前,凝视着墓碑上冰冷的“奈奈之墓”四个字,还有墓前的烛泪香灰。这些香烛还是宫棣上次来的时候供上的,因为少有人至,还维持着原来的样子。琛棣自从得知奈奈的死讯后就不愿再跟兄长说话,所以宫棣没有机会把这个墓址告诉他,他当然也没有来拜祭过。

身边的内侍低声催驾回宫,宫棣只得黯黯然转身离去,缓缓行了两步,心头突然一跳。

这个墓……是闻烈所造,这个墓址,也是闻烈在他的百般逼问下说出的,如果真的是奈奈的埋骨之所,为何鲜见闻家上祭的痕迹?

“王成儿!”回身叫了一声自己的贴身内侍,面上虽仍无表情,但胸口已意乱如麻。

“奴才在!皇上有何旨意吩咐?”

“传几个力大的太监,把这个墓给朕掘开,动作小心,别弄坏了遗骸!”

王成儿惊得一怔,却畏于朱宫棣素来严厉,不敢多说,急忙安排了人手小心翼翼地开始挖掘坟茔。

很快,一具黑色棺木沾满泥土被抬到地面上,宫棣咬了咬牙,暗暗祷告一句死者勿怪,下令打开棺盖。

大大的长方棺木内,用白缎裹着的,是一具小小的猫骨。

当天夜里,朱宫棣微服来到闻太师府,在小花厅静静等侯外出的闻家二少爷回来。

闻烈看到他时吃惊不小,立即屏退了下人,身边只留下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的侍僮,显然是他的心腹,惹得宫棣不禁多看了两眼。

那个侍僮长着一张甜净可爱的清秀面庞,乌黑的眼瞳灵动之极,听到闻烈躬身口称“陛下”,不仅没有表现出惶恐的样子,反而立即睁大了眼睛,好奇地上上下下盯着宫棣拼命地打量,好像是难得见到皇帝,所以要一次看个够本一样。

宫棣没什么心情管这个小小的仆人,他来此别有目的。虽然墓中并非人骨,但也不能就此证明奈奈未死,也有可能是闻烈不愿让师弟真正的埋骨之地被人打扰而刻意说来骗他的,因而宫棣想来探探口风。

闻烈的警觉性很高,咬紧牙关滴水不漏,但他越是这样小心防备,宫棣越是觉得奈奈活着的可能性很大。若是人真的已死,闻烈何须如此战战兢兢,生怕被人发现行踪?显然是担心宫棣会对师弟不对,故而百般回护。

从闻府回宫后,青年天子心情极佳,但他并不想立即告诉弟弟这个消息。奈奈诈死必然有他的理由,若他不愿让琛棣知道真相,也是他的权利和选择,旁人乱插手,效果说不定适得其反。只要人活着,宫棣已然觉得十分心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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